正穿过抄手游廊,不知哪里钻出来一个姨娘,穿的花枝招展,身上披着的是北海白狐的大氅,珠翠满头,耳畔还有一个硕大的珍珠,在日头地下熠熠生辉。
“这是怎么了?”那姨娘走着小碎步,身子婀娜,面带微微讶异,“卫家终于来人了?”
“哟,这位是桂梅婶子吧?您可终于来了,我们差人去请了好几回,姐姐难产,到现在都没生下来,如今家里就我一个少不经事的,可把我吓坏了,您来了就好,神仙真人保佑,快进屋瞧瞧姐姐,我实在是不懂妇人生产一事。”
张桂梅急匆匆扫了一眼,连句话都没接,径直就往屋里跑,一推开门,产房里竟然就只有一个接生婆子,那二姑娘气息奄奄撑着一口气,满头大汗,一屋子的血腥味。
见张桂梅来了,二姑娘血色全无的嘴唇张了张,却声若蚊蝇,伸了伸手,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婶子、婶子你终于来了……”二姑娘刚一出声,眼泪就夺眶而出。这一幕给张桂梅看的揪心不已,扑通一声就直扑床榻边上:“好姑娘,家里都来了,夫人还有小姐们都在来的路上,你放心,婶子在这,谁都害不了你。”
一旁的产婆听见这话,不满的啧了一声:“这位姐姐说话古怪,少夫人产子是赵家天大的喜事,谁会害她?这话是比着我这个接生婆子说么?”
那魏英菊还在屋外叱骂个不停,其余的婆子们也都一并进了屋里,看见这幅景象,都气急。有个人称花婆子的,一巴掌就摔了过去,直接一口啐在了她的脸上:“放你娘的屁!这话就是指着你说的,还有外面那小娼妇!偌大个府邸人是都死了吗!少夫人生产,就留你一个快死了的人在这里接生,当我们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
张桂梅紧紧握着二姑娘的手,拿着帕子给她擦汗,又端起茶水给二姑娘喂了点儿,润了润那已经干透了的嘴唇:“老刘,你叫魏英菊在外面守着,谁赶紧来阻拦,放开了打!剩下的人都进屋里来,咱们自己给姑娘接生。再让魏萍去请大夫,其他的事等着姑娘夫人们来了发落!”
那刘婆子当即应声,拽起产婆就往屋门外推,扯着嗓子招呼人:“都快进来给二姑娘接生,二姑娘就要被这家人害死了!”
这话一出,那花枝招展的兰姨娘当即出声:“这怎么行!我们赵府里是备了接生的婆子的,一应的东西都齐全,娘家人来接生,传出去像什么话。老妈子你别忒盛气凌人,看着就我一个小的在这里好欺负,趁机拿乔!”
话刚说完,卫云歌的声音陡然响起:“白芙,把这个多嘴的妇人给我捆了扔到赵府的门前,赵家有哪个下人过来拦着,就直接给我打,打死了,我给出钱下葬。”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卫云歌气势汹汹,后面正跟着一队的人马,其中两个女子更是眉眼一股子杀伐之气,虽然模样看不出什么来,却并非是寻常丫鬟女使的气质。
“是。”
一声干脆利落的应声之后,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搜的一下就窜了出去,那兰姨娘还没来得及反应,双手就已经被拧在了一起。
赵府的几个婆子纷纷上前,叫嚷着:“这是在我们赵府,你们也忒无法无天了,怎么能捆我们赵家的人!”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道身影闪过,江河江海两个男子的力气更是骇人,眼中杀气更甚,没三两下,几个婆子就被打倒在地,几个年轻的丫鬟姑娘更是不敢吱声,低着头一言不敢出。
四姑娘径直冲进屋里,见到二姑娘躺在床上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当即来了火,扑通一声就跪在二姑娘的床边:“姐姐,姐姐你看看我,我是四丫头。”
一旁的桂梅婶子早就泪如雨下,她连忙叫来刘芳:“我问你,怎么回事?”
那刘芳气急:“前几日二姑娘就胎动不安,偏偏赵家一个个的都有事,这个去收账,那个去查庄子,赵严序也早早地去参加了什么游园诗会,人都不知在哪里。家里就剩下二姑娘。晨起那兰姨娘非要来请安,又说我做的阿胶糕好吃,二姑娘就让我亲自去做,我也不知怎么的,就听说姑娘要生产了,那兰姨娘请的大夫到现在都没见影,我说告诉家里,她就说已经差人去请了,后来我越瞧越不对劲儿,又不敢离开姑娘身边,桂梅姐,他们这是存心要二姑娘的命!”
此刻四姑娘听见这话,直紧紧地握着二姑娘的手,“姐姐别怕,云歌就在外面,出不了事,你放心,别怕,啊。”
二姑娘边哭边道:“我怕是不行了,孩子我若是还能保住,一定要送还本家,让阿娘帮我好好带大。”
四姑娘忙道:“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咱们家里什么灵丹妙药买不到,什么好的产婆请不到?保准你安安稳稳生产,可不许说浑话。”
屋外的卫云歌听到屋里的对话,看了一眼彩云,彩云连忙退去,带着人去请产婆和大夫。可刚一到门口,就看到白蓉带着好几个大夫和产婆子到了赵家的门前:“主子怕二姑娘生产有意外,让我带着大夫和产婆来。”
彩云松了口气,连忙带着人往二姑娘的院子里跑,“三清真人保佑,还是大人细心,几位大夫快快请进,我们二姑娘力竭了。”
二姑娘的厢房里终于有了点儿秩序,而兰姨娘则早早地被捆了,正要往赵府门前扔,赵家的长辈终于来了人。
“这是怎么了?”
来的是赵家的二房婶子,瞧见这么个景象,做足了惊讶的模样,又有些不悦:“早就听闻卫家三姑娘主意大,可使到我们赵家里来,是不是有些过了?”
卫云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姐姐难产四五个时辰,你这会子来,是给我姐姐收尸的么?”
那二婶子一愣,“什么?侄媳妇生了?!”她一拍大腿,做足了样子,“怪我怪我,非要去看什么戏,这一看就入迷了,竟不知侄媳妇已经生产,快快,叫三弟妹、四弟妹都来,还有我那嫂嫂,快叫她从自己娘家回来,侄媳妇生了跟前可不能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