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传来油下锅滋滋滋的声音，钟青娴熟地炒着青菜，每个一会儿饭菜的香味儿就传了出来。
姜言带着姜恩，在一旁的水槽边洗手，看着窗户边儿轻松炒出一桌饭菜的人，莫名觉得有些晃眼
，她居然会做饭？！
“吃饭咯！”
红毛端过来最后一个菜，冲着姜恩一笑，姜恩还挺喜欢她，要挨着她坐，于是长桌对面就是——五彩斑斓加小光头组合。
这头是钟青推的，三两下就全没了，因为姜言剪得乱七八糟的，所以也弄不了发型，钟青看着小光头，笑着道。
“小朋友，以后剪头发来找我，免费给你弄发型，保证比光头好看。”
姜恩点点头，继续吃饭，满桌子的菜都是红毛和钟青炒的，看着她们吃得香，姜言夹了一筷子，还不错。
本来看钟青和红毛那个样子，她就打算来掌勺，结果人家两个人愣是做了九个人的饭，换她来还真不行，毕竟她只做过一个人的。
红毛看满桌人一言不发，不自在地帮姜恩夹了几筷子菜，忍不住道。
“那个……咱们好久都没有一块儿吃过饭了，大家放松点，聊聊天儿呗！”
“是啊。”
“嗯。”
“聊啥”
……
一堆人找不到一个开头的，红毛尴尬地刨两口饭，继续活络气氛道。
“你们学校理科班那个学霸挺帅的，听说给他写情书的女生有半个学校呢！”
“切！”
“呵！”
两道声音，两个语气词，同时响起，充分表示了说话者对那人的不屑。
钟青赞成地瞅了一眼姜言，发现对方压根儿没抬头，她会意了个空气，讪讪地夹了筷子菜，抬头问道。
“姜同学见过刘聿？”
“嗯。”
她当然见过，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还跟在王旭后面唯唯诺诺欺凌弱小呢，学霸居然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像这种没原则没思想的，她向来不屑一顾。
钟青看她又不打算解释，想继续问下去，不料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姜言拿起手机没有立刻接，表情有一瞬的慌张，马上往门外走去。
钟青转了转眼珠，红毛看着她，对她做了个口型：男朋友？
——
“言崽，你走了不跟我说一声，白搭我那么对你。”
说话的是她哥，叫叶封，认的。据说是她妈家的远房亲戚，谁知道是什么鬼地方来的，人家凑上来那就认呗，刚开始她还很抵触，但在一个学校，还护着她，渐渐地她就接受了，能从一个貌似亲戚的人身上得到关心和爱护，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她有点怕他，不是害怕，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面临怎样一个尴尬的境地，她把他当家人，可又不可能像家人一样对他毫无保留，她始终都在排斥别人。
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临时做的决定，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适应吗？”
“嗯。”
“有事儿找哥，谁欺负你，我照样能飞过来帮你揍他！挂了。”
对面传来嘟嘟声，姜言抿嘴一笑，俗话说人以群分，她觉得他俩挺像的，比如说：不说废话。三两句就完事儿，还能给她满满的安全感，这样的哥哥还不错。
她转身回了屋里，五彩斑斓吃完了，各自挑了间屋睡觉去了，红毛在屋里刷碗，桌上盖着两碟儿菜和一碗饭，她坐下来慢慢地吃了起来。
钟青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杯果汁，见她明显开心了不少，又高兴又不爽，两者合二为一，就变成了话唠。
“姜同学，我给你榨的果汁。”
“苹果味儿的。”
“你喜欢喝凉的还是常温的？要不我给你拿去冰镇一下？”
“你的手怎么了？青了一大片。”
“你觉得今天的菜味道怎么样？”
……
她一口气问了一大串问题，姜言咽下最后一口饭，皱着眉头忍不住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嗯……其实……也……也没啥，就是……”
结巴了半天也没一句有效信息，姜言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说话不说完和半天说不清这两种情况，真的让她非常抓狂，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暴躁地说道。
“磨叽啥！豌豆射手呢，半天蹦不出一句话，说事儿！”
钟青被她吓得一愣，半晌，弱弱地回她。
“高中生……早……早恋不好。”默默地把果汁推到她面前，不说话了。
“嗯。”姜言坐下来，喝了一口果汁，润了润嗓子，恢复了以往的高冷，淡淡道“我哥打来的。”
“哦……那……我睡觉去了，你自己找个地方吧，老房子房间多。”说着非常轻快地往楼上飘去。
红毛瞪大眼睛瞅她俩，转回去边摇头边自言自语：“青姐被人吼了，她还结巴了？不可思议。”
——
睡了一觉起来，身心舒畅，窗外的蝉又恢复了不间断的聒噪，姜言拿起手机一看，四点半了，揉了揉惺忪的眼，开门往客厅走去。
钟青靠在沙发上，插着一只耳机在听音乐，另一只不知道延伸到那里去了，反正绷得挺紧，她边听边点头，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姜言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从另一边绕过去，这才看清了另一只在哪里。
姜恩应该是跟她并排靠着的，一人分了一只耳机，估计听得睡着了，整个人都快滑到沙发下面去了，耳机不绷着才怪。
她三两步走过去，拍了拍他，姜恩见她起来了，取下耳机，递给她，她靠近一听：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悠扬的旋律，轻快的节拍，多么美妙啊……
靠，受不了了，关键是钟青那货居然听着挺上头，满脸享受的样子，姜言忍不住抽抽嘴角，这是智障吧。
直到最后一段音乐响完，钟青才取下来耳机，看着姜言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解释道。
“做事要有始有终，音乐也是一样。”
姜言点下眼帘，勉强赞同她一下，内心依旧腹诽，这也不是你听儿歌都能上头的理由。
钟青活动了下筋骨，低头对她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
“不用。”
姜言想都不想就拒绝道，她总不能吃了人家的，还要人家送回去吧，对姜恩说，“跟姐姐说再见，我们要回家了。”
姜恩点点头，冲着钟青仰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比划了一通，跟着姜言几步一回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拆散人家姐弟俩的无情恶人，姜言摇摇头。
这小家伙真是跟夏小宇一个样儿，跟人认识了一天就恨不得住人家家里，这习惯得改。
刚走到门口，钟青就跟着出来了。
“你知道路吗？”
姜言一怔，她怎么忘了这茬儿，姜恩也不一定熟悉路，这些巷子一条挨一条，弯弯曲曲的，跟迷宫似的，对于她这种路痴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回家的巷子怎么扭的，所以才去接姜恩的。
钟青看她愣了半天不说话，贴心道：“走吧，我送你们，车子还在俱乐部，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姜恩又坐上了梦寐以求的边斗，一路上乐开了花儿，开心地发出哇啦哇啦的声音，姜言笑笑，姜恩从来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发出声音，因为别人都说他是怪物，话都不会说，那些小孩儿就是因为这个欺负他。
这有什么，人家不说话碍着谁了，表面上是姜恩不合群，实际上那些人跟沙比一样跟风，就想寻个理由孤立而已，姜言翻了个白眼儿，擦了擦手心的汗，继续抓着钟青的衣服。
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姜言深吸一口，心里纳闷儿：她从什么时候起，身上就没有烟味儿了？薄荷多好闻啊，她不自觉地想，“她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嘛。”再次强调一遍，内心得出一个结论：
学校里也是一群沙比。
轮子怎么也比两条腿快，转眼的功夫就到了家门口，姜言瞅瞅时间，才过去二十分钟，那些三陪店都没有开门，她舒心一笑，在钟青横扫一脚之前，先跳下了车，把姜恩提下车，第一次稍微带点儿感情色彩地说了句。
“谢谢你。”
“不客气，小乖乖。”钟青冲她抛了个媚眼儿，心情愉悦道，“下周见！”
转眼绝尘而去，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颗尘埃，剩下的全送给了姜言。
“咳咳……疯丫头！”
气呼呼地扇了一把，拉着姜恩往屋里去。
姜奶奶摇着蒲扇坐在门口卖东西，今天生意不错，老人家递给姜恩两颗糖，姜恩拿着一颗绿色的给了姜言，坐在旁边儿边吃糖边跟姜奶奶讲今天发生的事儿。
“哦……今天跟姐姐去学了打拳？是四海俱乐部？”
姜言点点头道：“钟青家开的，我看还行，让姜恩学点散打，强身健体。”
她随意找了个理由，姜奶奶应该不知道姜恩被欺负的事，她也怕老人家担心，起身对她说道。
“奶奶，我先上去做饭。”
姜恩跑得快，噔噔噔地往楼上去，姜奶奶笑吟吟地看着姐弟俩，家里有孩子就是热闹点儿，哪里不顺眼了？
真不知道那两口子是怎么想的，过日子嘛，当然要和和气气，商商量量的，两人谁都不肯让一步，非要张扬执拗地闹离婚，她跟老爷子也是吵了半辈子，修修补补还不是互相帮持到了白头。
老人长叹一声，慢悠悠自语：“年轻人呐，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