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暑假开始了,再也不用每天早起了,放假第一天,姜言睡了个饱觉,起床的时候,太阳都升到顶了。
姜恩去了夏小宇家里,姜奶奶大清早就去进货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眼,刚掀开锅盖,楼下就传来喇叭声,她开窗一看。
“同桌,出去玩儿吗?”钟青几下取了头盔,拿起棒球帽就上楼来了。
“你刚起床啊?”钟青看着她盛着粥的碗,冒出腾腾热气,“我下午要去孛星送酒,你要一起吗?”
下午也没什么事,最多就是摆摆货架,卖卖货什么的,一直呆在家也很无聊,她没多想就点了头。
“对了,我刚做了几瓶果酱,要不要去我家尝尝?”
“果酱?你做的?”姜言咬了一口包子,看着她。
“对啊,苹果酱,你喜欢的。”钟青笑眯眯地冲她眨眨眼。
我喜欢的?谁说我喜欢了,还不是你自以为是喜欢给我这种口味儿的。
姜言点点头,道:“你要吃点儿吗?”
钟青也不客气,她闻着这包子挺香的,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是豆角肉沫馅儿的,口味比较清淡。
“好吃欸,我好久没有吃过自家包的包子了。”
“还行吧,第一次包,面有点硬了。”姜言微微扬起嘴角说。
“你包的?”钟青有点讶异地看着她,“第一次做成这样子不错了。”
她还一直以为姜言这个样子只会吃不会做呢。
“哎,姜言,你家镜子在哪儿?我眼睛进沙子了。”
趁着姜言洗碗的时候,她问道。
“我房间里桌上,”姜言探出脑袋来,“你要毛巾吗?直接用手容易感染。”
“不用,应该是眼睫毛太长了掉进去了。”她赶紧跑过去,姜言家没有镜子,上次她只在她书架上看见一面,用这个理由进去最好不过。
她鬼鬼祟祟地往房间去,捂着肚子,像是抱了一颗炸弹。
屋子里非常整洁,床上叠得整整齐齐,书架上的书摆放的一丝不苟,连书桌上的笔都是按长短分别放在几个笔筒里,其中有一个精致的小匣子,锁是开着的,她好奇地打开一看,是几支摆放整齐的苹果味儿的棒棒糖。
我靠,这是有强迫症吧,真是要了老命了,姜言的书是不会卷的,她默默掏出塞在怀里已经卷爆炸的练习册,满脸纠结,据说强迫症看到这些不完美的东西会非常难受,现在又有了第二个跟她翻脸的理由。
最后她做了个非常大胆的决定,压在床板底下。
问题都是逐个击破的,先压平再说,反正她到现在也没有问练习册的事儿,说不定忘了呢。钟青抱着侥幸的心理刚刚把床捋平,姜言就走了过来。
“你好了吗?要不要我帮你?”她看了一眼桌子。
“好了!”钟青急忙扭过头,打哈哈说,“睫毛太长了,眨几下就可以取出来了,我们走吧。”
“你刚才看什么呢?”姜言探究地看了她一眼,钟青马上拉着她往外走。
“没什么,眼睛一时看不清楚,我跟你说啊,咱俩没有去统一考,李煦都快哭了,唐誉不给他抄,除了英语,剩余的他都是蒙的,哈哈哈哈~”
“还有,那个汪庆作弊的是时候,把人家卷子拿错了,哈哈哈~”
“你不知道,那个许老师监考的时候都看不下去了,就差直接告诉答案了。”
……
“停,我怎么感觉你在没话找话?”姜言疑惑地看着她,“这些人我都不认识,你跟我说她们干嘛?还有我也加了班群的,你不用把这些给我重复一遍。”
“呃……哦。我以为你没加呢。”钟青取下帽子递给姜言,“你帮我拿着吧,边斗里灰尘多。”
钟青带上头盔,脊背笔直,腰身的银链闪着光,反光镜里她正在扣带子,一双白皙修长的点手上青筋鼓起,她又想起了那次钟青给姜恩做示范时,利落干练的散打姿势,是挺帅气的,只消想一想脸就红了。
姜言赶紧戴上钟青的帽子,直接扣的遮住了半张脸。
镜子里的人低着头,帽檐盖住了大半张脸,露出半截儿闪着乳白光晕的下巴,看着乖巧可爱的样子,钟青感受了一下腰上搭着的手,颇为满意地发动了车。
暖风吹拂着手臂,挠的手上的绒毛痒痒的。
姜言靠在背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阳光太大了,我用她的背挡挡。
鼻腔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青草气息和沁人心脾的薄荷香,丝丝缕缕把她牵到了那晚的梦里。
她站在浴室里,发泄一般地自我检讨。
背后传来门开的声音。
她转身,是一张愤怒和失望的脸。
她看见她几乎失控地伤害自己。
对她说着。
你喜欢这样的我?你到底喜欢什么?是这个?她指着那里,想要毫不犹豫地划下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梦见了。
从认识她起,很快的某一天,她就一直出现在她的梦里。
只是全是不真实的占有和痴狂。
这是第一次,用着淋漓的方式来警告她。
笑容温柔又凶狠地说着。
你这个恶心的偷窥者。
姜言醒了,视线毫无焦距地在两旁的树上拂过,最终停在眼前的身体上,尽管天气很热,风也热烘烘的,可是她没由来地觉得冷,是害怕和迷离。
她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
我是病了吗?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性向很正常的,绝对不容置疑。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对亲近自己的女生有种近乎痴迷的热爱,那是一种由心而发的,情不自禁的冲动,面对林元元,面对刘妍,以及许多她有过好感的女同学,她都有一种悸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只想把自己封闭起来,她觉得自己应该去精神医院,这种情感太奇怪了。
可是她不敢告诉别人,尤其是她的妈妈——那个名叫吴桐的女人,给她温暖又亲手撕碎的女人,她明明应该爱她,可是始终像是一个陌生人,她无视她的脆弱和依恋,给足了她冷漠。
可能她的孤冷来自遗传,来自闭塞,与生俱来,所有人都不曾真正靠近她,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在任何人那里感受到钟青给予的温暖细心。
她知道这不是正确的,所以答应了于扬的表白,可是这种感觉与她想要的完全背离,甚至超过了吴桐对她的限制,这让她很抓狂,她反抗,逃离,这一切在于扬眼中都是无理取闹的行为来自内心深处的渴望。
她渴望的是温暖的迁就和爱护,冷漠她已经受够了。
可是,钟青是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也不敢问。
她首先过不了的一关就是,作为朋友她不该对自己的**朋友有想法,剩下还有对方愿不愿意意对她坦白,这些问题似乎都是无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