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话少还挺让人摸不着头脑,这话一多,就清楚了。
“陆辉个狗日的,连老子都绑架,真特么狠!呸!”
陆宁挣扎了半天,绳索也不见松动,踏马绑得这么紧,跟过年拴猪似的,还打了好几个死结,她脸色阴暗,招摇这么久最惨的一次也是去拘留所呆了半个月,被烫几个烟疤,结果在自己亲老子手里栽最惨,真是家门不幸啊!
“哐啷!”一声巨响在门外响起,铁皮门哗啦哗啦地发出刺耳的剐蹭声,跟瘟神在敲门似的。
“啊!……”
冗长又尖利的惊叫声从后面不远处一个破箱子后面传来,把陆宁吓了好大一跳,定了定神,听声音似乎是个小崽子。
破箱子畏畏缩缩地移动了几下,忽的又不动了,陆宁刚想开口,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了。
“艹!刘家那小子居然诈老子!”一个男人暴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呸!那就别怪老子!”
陆宁还没从中反应出来,头发就被人抓住,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后脑勺被砸得冒星星。
头皮被扯得生疼,要不是嘴里塞着东西,她再怎么着,完蛋之前也要拿唾沫星子喷死他们。
透过蒙着的黑布她看到了对方高大的影子,陆宁浑身都紧绷起来,她虽然打过的架不少,但是可从来没有跟这些穷凶极恶的人对着干过,说不慌那是哄鬼呢。她也没有反抗,斟酌的开口:“大···大哥,有话好好说,你们要钱还是要什么我都配合你,别······”
“动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对方抓住她的头发粗暴地把她按在地上,陆宁啃了一嘴泥,下唇被牙齿磕破道口子,嘴里弥漫起一股血腥味,她被按得差点闭气,眼看要被拖出去,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哎!老哥,先等等,万一出人命了不好交代。”陆辉看势头不对,赶紧劝阻一句,眼神躲闪着,生怕蒙着陆宁眼睛的布条掉下来似的,“这丫头不经折腾,磕着碰着,那刘家找我们麻烦就不好了······”
接下来的陆宁没听真切,只听到刘聿刘彦啥的,肯定跟刘彦脱不了关系。
“问你你再说,不问别瞎开口。”冷冷地盯着陆宁,仿佛在看一个死人,雇他的人不要活口,让他拿了密码器就做掉,不过之前不知道她跟刘家的关系,可以随意,但是,现在······陆辉说得没错。
接着陆宁被拖到了另一个地方,视线异常黑暗,陆宁想不是这里是密闭的,那就是刚才撞那一下伤到眼睛了,不过就算伤到脑子也没什么,反正她又不是智商二百八。
有人把她重重地摔在了一张椅子上,走到她身后按住她的肩膀,语气带着浓浓的威胁:“密码器在哪儿?”说话间,吐出一股带着浓浓腥气的烟味,是血的味道。
“······什么密码器?”
陆宁迷茫的愣在那儿,她那儿知道什么鬼密码器,再说了就她那点儿家当用得着保险柜?逗她玩儿呢。
“装!”对方嗤笑一声,取下烟在她手上狠狠地按了下去。
陆宁疼的大叫,却被对方死死按住,仿佛一只待宰的羊羔,让她想起了被陆辉教训和蹲局子的日子,忍着疼痛咬破了嘴也没再吭一声,疼痛刚一过,就被人扬手甩了一巴掌。
耳朵嗡鸣,嘴里的血腥味更重了,她视线好半会儿才再次聚焦,就听见眼前男人阴恻恻道:“臭丫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脖颈边猛地贴上来一样冰冷的事物,陆宁整个一个激灵,她就是此时再懵也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身体开始莫名的颤抖。对方故意把黑布扯了个缝隙,目光下移,便见抵着她脖子的是一把黑沉的手枪。
她心里咯噔一声,刘聿到底惹了什么亡命之徒,居然连枪都有?
陆宁强迫自己咽下嘴里的血腥,心里认真地盘算着,忍着嘴角的疼痛道:“在刘总那里。”她之前查过刘聿,知道他爹倒是挺有本事的,好像是什么公司的老总,此时也读赌一赌了。
“老哥,这······”陆辉询问道。
室内沉寂了片刻,陆宁又飞快地补上:“但他那儿是高档小区,到处都是监控,保安二十四小时巡逻,你们是进不去的。两位不就是求财吗?,没必要把事情搞那么大。你们说个数就行。那密码器只有刘总知道在哪里,你抓我根本没用啊,你去抓刘彦啊。”
“哼!”那人被她说得松动了几分,冷笑道:“你倒是脑子转得快,不说你这丫头有点胆气啊,可惜落在我手里。”他说完,站起来撒气一般踹了陆宁一脚,“刘总?你唬我。”
这一脚十分力使了九成九,陆宁哪受得住,眼里一差点晕了过去。
不一会儿进来个人跟这人说了句什么,男人啧了一声,大力地捏着陆宁下巴:“抓对了。”
陆宁紧张地从发根里开始出汗,一滴滴落进后颈,沿着脊背,宛如滑腻的游蛇,一点点向下蜿蜒。
男人饶有兴致地看了几眼她,“小丫头,你乖乖呆在这里就好,别的你不用操心,这里静得很,不会有别人发现你的。”
陆辉察觉到了不对头,谄媚道:“老哥,这丫头有什么,赶明儿个我给你介绍个好地方。”
一股凉意窜上陆宁心头,对方嘴里的浊气一片片洒在她脸上都要把她熏吐了,一瞬间她就想起电视里恶意满满,杀人越货的歹徒,现在她也没什么可行的办法了,心里只好盼着陆辉能看在她是亲生的份上,帮她一把。
不知过了多久,紧紧贴着她的金属疙瘩和熏人的浊气一下子撤开了,她闭了闭眼睛,凝住的一口气才这才完全从胸腔吐出。
“铁哥,我看姓阮的对我们已经很不满了,事情再办不好,我怕他破罐子破摔干脆不把剩下的钱给我们。”进来那人一脸紧张,乍一看还以为没有眼睛,长着一双肿眯眼,“这女人碰不得,万一我们真的白忙活一场,还冒了这么大险。”
他后腰也别着一把枪,整个枪管插进裤子里,陆宁悄悄瞅了几眼,想看清那到底是不是真枪,却因为位置不方便,实在分辨不清。
被叫做铁哥的男人把手中的烟蒂往地上一丢,伸脚碾碎:“他敢。”他冷冷说着,给了肿眯眼一个眼神,“把人丢回去。”
陆宁又像小鸡仔似的被扔了回去,手肘撞到地面,她吃痛地闷哼一声,那人看她半天爬不起来干脆把蒙着她眼睛的黑布扯掉了,直接把脸露在她面前,把陆宁吓了个半死,一般看见歹徒的脸就是在死亡预告。
我艹!爷不看。
陆宁紧闭着眼,满脸扭曲,额头满是汗水,那人以为她晕死过去,踹了一脚就走了。
木门缓缓合拢,身上被灯光照到的地方越来越窄,最终眼前恢复一片漆黑。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刘总能发现他儿子有危险,刘聿发现她失踪了,早点察出来摆平了,不过,她怎么觉得希望渺茫呢?她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刘聿可以不顾危险来救她,也对,如果换做是她自己,她可能只能报警说对不起了。
门外突然传来隐约的枪响,陆宁的心一沉再沉,有些怕他们拿枪伤了刘聿或者刘总。
这是,外头由远及近传来汽车的引擎发动声,陆宁废力起来看了眼门口的方向,能从门缝看到门外还有人在走动,猜测是一个人去接密码器,另一个人留着守她,她试探的喊了陆辉一声,管球呢,大不了就是一死,顺便把陆辉给畜生带走也是功德一件。
半晌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似乎在犹豫。
陆宁心里有了数,语气平淡带着冷意:“陆辉,你还是不是人?”
陆辉怔了一瞬,忽的跪了下来:“是我畜生,我连累了你们娘叁,可是我也没办法,我欠了钱,只能投靠他们。我是鬼迷心窍了,我该死,我混账,但是刘家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家庭,我也是怕······”
“闭嘴。”陆宁有气无力道,像是浑身都失了生机,“别谈连累,一家人才说连累。”
陆辉有些后悔出来了,这注意是他想的,他只是想利用陆宁骗点钱,没想到这些人还要杀人灭口,他们找不到密码器一天,便会折磨陆宁一天,纵然刘家重情重义遇到这种死对头抓把柄的事也不会轻易松手吧。
他走到陆宁后面拿着一把刀割断了绑住她的绳子,“从这儿出去一直往南走。”
说完就拿着砖头往自己脑袋上砸了一下,差点栽下去,摇摇晃晃吐出最后一句:“不是一家人就不是···”
陆宁双臂没了束缚软趴趴的垂落下去,眼前人就直愣愣地倒了下去,从紧张瞬间放松,她脑子差点断片晕过去,好在砖头落地敲醒了她,她一脚蹬开陆辉,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别以为几句话就可以求得原谅,那世界上的伤痛早就被抹平了。
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外面一片漆黑,她半天搞不清楚状况,这里全是杂草,他妈的东南西北怎么看呐!艹,她骂了一句,陆辉个挨千刀的,不能直接说左右吗。刚骂完,肩膀就被人抓住了,她吓得一抖,警惕地往后面看去,后面的人比她矮半个头,艹!她救的那个白眼狼,看这小子一脸弱不禁风纯洁白莲花样儿,其实心眼儿忒黑,她反手就想给他一拳,可惜没有力气,轻飘飘捶了一下就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蓦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惨白,陆宁尝试晃了晃脑袋,脖子的刺痛差点又给她整晕过去。
“我艹,天堂还有痛觉?”
她声音细微沙哑,嘟囔的这一声比银针落地还轻。
“这是医院。”
声音的主人背着阳光看不真切,音色倒是如同天籁一般,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刘彦仔细地拿棉签沾水给陆宁润唇,看她傻傻呆呆的,问了一句:“你是刘聿的女朋友?”
“啊?”陆宁沉迷男色无法自拔,听见刘聿两个字,忽的回了神,急切问,“刘聿怎么样?我记得他受伤了。”
她昏迷的时候,似乎听见了枪声,还有人群荒乱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出了乱子,抱起她的人身上湿漉漉的手臂都在颤抖,她能感觉到那是刘聿。
刘彦轻笑一声,开口道:“看来是啊,他在隔壁,已经没事了。行了,你们小两口自己捋情节吧,我先走了。”
医院里安静极了,这是家私人医院,陆宁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呢,但是,显然,她不太喜欢。
本来进医院就挺冷清的,这私人医院居然连声鸟叫都没有。
她愣了会儿还是去了隔壁。
刘聿抬眼就看见陆宁悄咪咪地开门进来,像只做了坏事的猫,他有些好笑。
“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吗?”
陆宁脸扭曲了一阵,看了眼刘聿渗出血的纱布,终于放弃挣扎:“我路上见义勇为来着…,结果帮了个白眼狼被阴了。”她瘪瘪嘴,“现在做好事太难了,不仅存在被讹的风险,还有被绑架的危险,这事儿我以后再也不干了,费力不讨好…”
她嘟囔着吐槽了半天,一会儿念叨世道,一会儿念叨网店,喋喋不休,刘聿勾着唇安静地听着。
窗外传来树叶哗哗的声音,似乎能听见远处几声鸟鸣。
刘彦啪地一声把文件扔在地上,脸色不好看。
“小刘总,那份资料我复刻了一份存在保险柜里,密码器他们没有找到,肯定被逼急了。”
“呵!我就是要逼,我不仅要逼,我还要爆出来。”刘彦眼神坚定,辰杭制药把不合格的新药批量售出,还要他给擦屁股,最后居然要倒打一耙,耍阴招,他之前为了留一手一路深挖,搜集了很多证据,包括他们临床数据作假的文件,还有一些绝密的资料原件,为了安全起见,将东西放在了外面的保险柜里,不知谁走漏了风声,这才闹了这么一出。
陆宁这个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其实是个思想开明的佛系不良少女,性格和善有趣就是忒容易暴躁,易暴躁吧就控制不住自己,他一直挺喜欢文学的,她小时候看的书多,积累了好多素材,还励志当个写作者呢,可惜年少轻狂走偏了,自己成了素材。
这不,她看见今天的新闻——不良少女落入匪窝险中求救,下面还配了一张她倒地一瞬间的尔康手。
“艹,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