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黄翠萍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双手的力量因剧痛而松懈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凶手猛地抽回刀,带出一蓬温热的液体溅在自己脸上。
然后第二刀以更快的速度再次捅来!
再把握住!
继续……
三刀!四刀!
这一次,黄翠萍的手没能完全抓住。
刀锋避开了她的格挡,狠狠地刺入了左胸!
“嗬……”
所有的力气随着这一刀被彻底抽空。
视角开始晃动、倾斜、变暗。
双手无力地垂下。
凶手的身影在迅速模糊的视野里,似乎顿了一下。
然后毫不留恋地抽刀,转身,像来时一样迅捷而无声地消失在房门外的黑暗中。
只剩下无尽的冰冷、疼痛,以及生命飞速流逝的虚无感……
呼——
呼呼——
凌皓猛地从那濒死体验般的回溯中挣脱出来!
仿佛溺水之人浮出水面。
他整个人剧烈地向后一仰,几乎失去平衡,双手本能地撑向身后冰冷的地面,才避免了后脑勺着地。
刚才那几秒钟仿佛真的窒息了一般。
额头上瞬间沁出了大量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他的眼神有些涣散,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那种精神层面被强行塞入他人死亡瞬间的冲击,远比肉体受伤更令人难受,是一种深及灵魂的战栗与寒意。
陆秋雨就蹲在旁边,亲眼看到凌皓刚才还凝神静气的脸瞬间血色尽褪,身体僵直后仰,然后开始失控般喘息。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扶,但手伸到一半又僵住了。
凌皓现在这副虚脱又敏感的样子,让她觉得碰哪儿都不太对。
她一向冷静的脑子难得地卡壳了,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身就朝楼下跑去,脚步声又快又急。
凌皓眼前还在发花,耳朵里嗡嗡作响,勉强撑着没躺下。
心里正嘀咕陆秋雨怎么关键时刻跑了,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凌皓!你怎么了?”
林溪略带焦急的声音响起。
她几乎是跟着陆秋雨冲上来的,一眼就看到凌皓坐在地上狼狈喘息的樣子。
便立刻快步上前,蹲下身,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语气充满了关切:
“你刚才是不是强行回溯了?看到什么了?没事吧?缓口气慢慢说。”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稳定而温暖的支撑力,凌皓呼吸稍微顺畅了一些。
他侧过头,瞥见跟在林溪身后,表情有点无辜又有点歉然的陆秋雨,没好气地说:
“陆秋雨同志,你丫的!刚才跑得比兔子还快,我差点一头栽个狗吃屎……”
陆秋雨摸了摸鼻子,小声辩解,语气倒是认真:
“我准备扶你来着,但想到你是有妇之夫,我觉得溪溪来处理更合适,就去叫她了。”
凌皓翻了个白眼,虽然脸色还白着,但嘴上已经恢复了点力气:
“我们这是纯洁的革命同志友谊,陆秋雨同志,你思想能不能健康一点,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林溪听着他俩斗嘴,又看看凌皓虽然虚弱但还能怼人,知道他确实没大碍,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忍不住抿嘴笑了笑,扶着凌皓胳膊的手却没松开:“行了,能斗嘴看来是缓过来了。”
凌皓借着林溪的搀扶慢慢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感觉那股附骨之疽般的冰冷濒死感终于渐渐离体。
“等会儿把尸体运回局里,我再跟你们详细说我看到的东西。有些发现……得结合现场和尸检再分析。”
“好!”
回到南陇县警局,天色已近傍晚,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
凌皓一行人还没来得及找酒店,便风风火火地扎进了临时分配给他们的会议室。
隔壁大会议室里,彭鹏正带着县局的刑警们汇总白天走访的零散信息,准备开案情分析会。
凌皓打了声招呼,说特案组需要先内部碰个头,彭鹏立刻会意,让人给他们腾出了旁边一间相对安静的小会议室。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长方形会议桌,几把旧椅子,白板靠在墙边。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烟味和旧纸张的气味。
四人各自找位置坐下。
“我先说说我的发现……”
凌皓没浪费时间,身体前倾,双手搭在桌面上。
“首先,从死者黄翠萍的记忆碎片来看,她和她女儿陈小娟的关系不太好。陈小娟正处于叛逆期,经常跟黄翠萍爆发争吵,火药味很浓。”
林溪坐在他对面,闻言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毛:“青春期叛逆不奇怪,但结合现场……”
凌皓接过话头:“对,我们离开现场前,不是检查了陈小娟的房间吗?里面发现了不少避孕套。”
林溪摇摇头:“十六岁就做这种事,也太早熟了,而且很危险。”
凌皓的食指在桌面上重重一叩,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以这就引出了一个关键可能性,这个年纪的女孩有早恋倾向,房间里发现了避孕套,几乎可以肯定她有男朋友。
如果陈小娟和黄翠萍之间发生了极其严重的冲突,激烈到无法调和的地步……
那么,她那个可能同样年轻气盛的男朋友,会不会被卷入其中,甚至成为行凶者?
尤其是在农村地区,一些缺乏家庭管教,本身就很叛逆冲动的少年,做事往往不计后果,容易走极端。为爱情而动手,并非不可能。”
林溪身体稍稍前倾,清澈的眼睛直视着凌皓:
“你是不是在刚才的回溯里,看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关于凶手的?”
凌皓点了点头:
“我看到了凶手行刺时的第一视角片段,可惜,凶手戴着帽子和口罩,遮得很严实,看不清具体样貌。
对方很年轻,动作敏捷,力气不小但身形偏瘦。给我的整体印象,可能就在二三十岁这个区间。
不过,那段回溯的视角非常破碎,画面晃动得厉害。所以,我的判断可能有误差,凶手的实际年龄或许比我感觉的要稍大一些。
另外我还看到了一个男人,大概四十来岁,穿着打扮不像干农活的,更像个城里人。他经常出现在黄翠萍家,给她送些东西,次数不少。
我感觉他看黄翠萍的眼神,不太一般,不是简单的邻里帮忙那种。这个人,也需要列入重点调查名单。”
他最后补充了一个关键信息:
“至于案发时间,根据回溯时感受到的光线和一些细微的环境信息,我推断大概是在今天早上……八点钟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