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苹果？”徐月茹最先回过神，起身从袋子中拿出一个，捏了一下，依旧有点不敢相信。
“怎么像玉雕的？”
胡标、曹勇、陈峰这些人眉头紧锁，满脸不可思议，他们从小就在青木山脚下长大,青木山也去过，可这样的苹果，他们还真的没有见过。
刘思雨小心接过一个，触手冰凉细腻：“真漂亮，都舍不得吃。你尝过了吗？什么味？”
众人目光再次聚焦。莫天扬点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回味：“尝了一个。特别清甜，汁水多得惊人，吃完浑身舒坦，暑气全消。具体说不上来，你们尝尝就知道。”
“咔嚓”
清脆声响过后,刘思雨整个人顿住了。她杏目圆睁，咀嚼变得极慢，随即脸上绽开混合着震撼与狂喜的表情。
“唔……！”她含糊地哼了一声，加快咀嚼，冰凉清甜的汁液在口中迸发，那股舒爽气息直冲头顶，蔓延全身。他猛打了个激灵，长长吐出一口清甜的气息：“我的老天爷……这也太……太绝了！”
这反应比任何描述都更有力。徐月茹、陈亮等人再按捺不住,纷纷看向莫天扬。他笑着点头：“都尝尝吧，汁水多。”
顾虑既消，院里很快响起清脆的啃咬声和压低的惊叹。
“这口感！”
“清甜不腻！”
“脑子都清醒了！”
莫啸嚼了几口苹果，清甜冰爽的滋味在舌尖化开，眼神却越发深邃。他放下苹果，看向莫天扬，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分量。
“小子，这苹果的味儿，连我在山里钻了这么多年都闻所未闻。你……该不会是摸到什么不该去的地界了吧？”
莫天扬心头一跳，面上却哈哈一笑，笑声里掺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尴尬：“爷爷，瞧您说的，哪能啊！我这次进山，主要是想找点特别的小龙虾试试养。喏，振南，就你边上那个袋子，拿过来给爷爷瞧瞧。”
“这么小？”胡振南依言解开其中一个袋子，瞅了眼里头挤作一团、指节大小的深色虾苗，皱了皱眉。
“那些是特意挑回来的苗，打算养起来试试的。”莫天扬摆摆手，解释道，“小龙虾这东西长得快、繁育能力强，明年这时候，说不定就能上桌了。”
胡振南嘿嘿一笑，又麻利地解开旁边另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刚瞅一眼，他便低呼一声，脸上露出惊异之色，赶忙将袋子提到莫啸跟前：“老爷子，您快看看这个！”
众人好奇地围拢过去，目光投向袋中，随即纷纷发出讶异的低呼。
只见袋子里分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小龙虾”。一种体型较大，甲壳颜色深黑近乎墨色，螯足粗壮，模样威猛，虽与寻常池塘里见的同属一类，但那色泽与个头已显不凡。
而另一种，则更引人注目。它们甲壳呈独特的黑褐色，光泽幽暗，最骇人的是那一对螯钳，竟堪比寻常中等个头的河虾整只大小，此刻在袋中不甘束缚地挥舞开合，张牙舞爪，透着一股子迥异于寻常虾蟹的悍野之气。
“爷爷，这两种小龙虾……”莫天扬看向莫啸。
莫啸的目光在袋中逡巡，缓缓道：“那种和小龙虾看得差不多的，山里溪流很多，另外那种，老山客叫它‘黑铁甲’。性子也野，专挑水草丰茂、活物多的地界栖身，以小鱼小虾为食。可得当心，它那对螯，夹断筷子不费劲。”
“味道呢？”莫天扬追问。
莫啸睨了孙子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旧时的回味：“这‘黑铁甲’，山里人又叫它‘黑螯’。我年轻时在山里转，偶尔弄到几只，那鲜甜紧实的劲儿，可比你从外边弄回来的什么海虾强了不知多少。只是难得，也没吃过几回。今儿既碰上了，弄几只尝尝。”
“莫叔，既然这么难得，味道又好，干嘛不养起来，等明年吃个够？”旁边有人忍不住问道。
莫啸指了指莫天扬：“这小子不是说了，带回来不少虾苗么？养着便是。再说了，”老爷子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他隔三岔五就往山里钻，你以为他下回进去，能忍住不往那些有水的地方瞅？”
“我来做！”莫天扬挽起袖子。
莫啸却摆摆手，提起那袋威猛的黑螯虾，转身就往楼房走：“就你那两下子，火候还差得远。看着点，学着。”
胡标、曹勇几人看着老爷子提着袋子走进屋里的背影，都不由相视一笑，摇了摇头。在他们看来，莫天扬的厨艺早已是村里公认的顶尖，就连他教出来的徒弟都能在欠妥立足，可到了莫啸老爷子眼里，孙子的手艺，永远都有进步的空间。
厨房中，抓牙舞爪的黑螯在莫啸的手中，就好似蚂蚱一样，它们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莫啸虽说年事已高，可他的动作却是行云流水，这让莫天扬都看得都感到惊讶，他似乎看到了小时候爷爷做厨子时候的影子。
从进入厨房，莫啸的话就没停下来，配料、手法都娓娓道出，莫天扬没有说话，不过他却不断点头。
热锅，冷油。油温升至恰到好处时，姜蒜末与干辣椒段下锅，“滋啦”一声爆响，浓郁的辛香瞬间迸发。
老爷子将处理好的黑螯虾控干水分，顺锅边滑入。虾身与热油接触的刹那，发出一阵更加激烈悦耳的“噼啪”声，那青玉色的虾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洁白，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复合香气猛地升腾而起！
那不再是简单的河鲜腥气被热油激发后的焦香，而是一种层次分明、极具冲击力的鲜香。最初是浓郁的、带着山野气息的霸道鲜甜，仿佛浓缩了清洌山泉与丰茂水草的精华。
紧接着，一丝迥异于普通甲壳类的、类似深海冷水鱼类特有的清冽油脂香气弥漫开来，醇厚而不腻；最后，所有味道被热力与香料调和、升华，化作一种勾魂摄魄、令人食指大动的奇异鲜香，瞬间充满了整个厨房，并不可阻挡地向院中飘散。
院子里，原本还在低声议论玉脂苹果和黑螯的人群，几乎同时吸了吸鼻子，所有交谈戛然而止。他们同时看向楼房。
“大家伙快准备，今天有口福了。”
当一道道美味的菜肴上桌，可人们都迟迟没有动筷子，一来他们都在等莫啸、莫天扬爷孙，二来，他们都想要品尝莫天扬从山里带回来的小龙虾和黑螯。
在人们的期待中，莫天扬、陈峰、陈宏利、胡振南每一个端着一个大盆走出楼房。
盆中汤汁并不多，色泽红亮，油润诱人，二十多只弯曲成弓形的黑螯虾浸在汤汁中，红亮的虾壳、翠绿的葱花蒜末交相辉映，热气腾腾，那霸道又奇异的鲜香越发浓烈。
等莫啸坐下来，没有多余的客套，莫啸自己先拿起一只，也不怕烫，熟练地剥开虾壳。那虾壳经过爆炒并未失去硬度，但似乎更脆了些，轻轻一掰便开。完整的虾肉弹出，竟比预想的还要饱满紧实，表面带着汤汁的光泽，散发着腾腾热气与极致鲜香。
莫啸咬了一口。他咀嚼的动作很慢，眼睛微微眯起，脸上每一道皱纹似乎都舒展开来，沉浸在某种久违的、甚至超越记忆的味觉体验中。
半晌，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精光闪动：“没错……就是这个味儿！不，比当年我尝过的，还要霸道，还要鲜甜！”
众人早已按捺不住，纷纷伸手。虾肉入口的刹那，惊呼声四起。
“我的天！这肉……好弹！好甜！”
“鲜！太鲜了！跟吃了浓缩的蟹膏加鱼肉精华似的！”
“嘴里凉丝丝的，好舒服！一点不腻！”
“这壳里的汤汁……绝了！”
虾肉的紧实弹牙超乎想象，每一丝纤维都饱含着爆炸般的鲜甜汁水，那种鲜味层次丰富至极，既有河虾的甜，又带着一丝类似顶级海鳌虾的浓郁，最奇妙的便是那缕若有若无、贯穿始终的清凉感，完美化解了爆炒带来的些微燥气，让鲜甜更加突出，回味无比悠长。
莫天扬也尝了一只，心中震动不已。这黑螯虾的肉质和风味，果然非同凡响，其品质恐怕远超普通水产，甚至不亚于一些传闻中的顶级食材。
“带回来的虾苗呢？”曹克雄忍不住问道，目光已经飘向了外院方向。
莫天扬了然一笑，这几个伙伴虽然读书不多，但做事绝对踏实可靠，交办给他们的事从不用多操心。“放心，都安置妥当了，就在外面。”
“天扬，那苹果……”陈亮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急切。从玉脂苹果亮相那一刻起，他眼中的热切就没消退过，只是刚才人多事杂，一直没寻着空隙细问。这会儿稍稍安静下来，他哪里还按捺得住。
莫天迎向陈亮灼灼的目光，早料到这位对珍稀植物异常执着的教授会有此一问。他语气平和地解释道：“陈教授，苹果树的枝条我折了不少，暂时搁在山口附近了，一趟拿不完。明天我再进山一趟，都取回来。您看看村里哪儿有合适的地块，咱们剪枝扦插试试。”
陈亮闻言，长长舒了口气，脸上瞬间有了光彩，连连点头：“没问题！枝条大概有多少？我好估摸地方。”
“不算少，估摸着……能试着扦插三四亩地。”莫天扬盘算了一下空间里那几株母树和能分出来的健壮枝条，给了个保守的数字。
“三四亩？”陈亮眼睛一亮，几乎不假思索，“那不用多挑了，就定在戈壁滩那块！那儿有现成的蓄水池，浇水方便。这几天大杏季过了，往那边去的人少，清静，不容易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