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果蔬店里,莫天扬一眼看到张学涛,心头不禁一震——才一段时间没见,张学涛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面容憔悴,眼窝深陷,仿佛老了好几岁。
“涛哥,你……”
张学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天扬,我没事。”
说完,他转向正在卸豆芽的李国强,“强子,你看着点秤,我和天扬说点事。”
“你们忙,过完秤我还得去看个朋友,就不打扰了。对了天扬,你什么时候回去?”
“强哥你先忙,到时候我自己回。”
进了张学涛的办公室,张学涛倒了杯茶递给莫天扬。莫天扬把背包随意放在脚边,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深吸一口气。
“涛哥,是不是王哥他们得罪什么人了?”
张学涛摇摇头,“他们自己也不清楚。但按他们的说法,像是被人专门做了局,这才陷了进去。”
他顿了顿,语气低沉:“天扬,王哥他们一开始不想让你知道,不是信不过你,正是因为他们了解你的为人,才不想让你分心。”
“涛哥,都是朋友。就算我帮不上大忙,至少也该知道实情。”
张学涛苦笑着点头,“天扬,这几天我又凑了一些。王哥昨天好像回来了,我正打算去沛川一趟,你……”
“我也去看看王哥。”
“行。我们都知道你现在手头有些资金,可那都是你下一步的发展基金。听说你又承包了沙地,到处都要用钱,你的钱先留着,别动。”
莫天扬目光动了动,伸手拿过背包。张学涛微微一愣——要是往常,他肯定要猜莫天扬又带了什么新鲜东西,可现在实在提不起兴致,也就没多问。
直到莫天扬拿出一个用卫生纸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张学涛才忍不住皱了皱眉,“天扬,这是……”
下一刻,他却猛地发出一声低呼。
卫生纸层层展开,里面竟是一株晶莹饱满、比成人拇指还粗的老山参。
“天扬,你从哪找到品相这么好的老山参?这可不便宜!”
“青木山里偶然挖到的。涛哥,你看这颗能卖多少?”
张学涛摇摇头,“我不太懂行,但这样的品相,少说也得几万块。你这是要……”
莫天扬深吸一口气,“我手头的现钱或许解决不了王哥的危机,但我还有一些这样的老山参。找个地方卖了,能凑一点是一点。”
“天扬,你这心意……”
“走吧,先去看王哥。”
车驶在沛川的大道上,经过某片区域时,莫天扬下意识望向窗外。开车的张学涛低声苦笑:
“不用看了,天扬。王哥那栋大楼已经被查封,接下来就要拍卖抵债。”
莫天扬眉头紧锁,心中骇然。王传林他们究竟是遭了多大的难,连自己出资买下的大楼都保不住?
车子七拐八绕,开进一个有些老旧的小区。“涛哥,王哥住这?”
“这是他的老房子。大房子早就卖了。”
单元门前,防盗门吱呀一声打开。莫天扬心头一紧——才多久没见,王传林简直像变了个人,瘦脱了相,脸色灰白,眼窝深陷。
王传林看到张学涛身后的莫天扬,也愣住了,“天扬,你怎么来了……”话说出口,他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尴尬。
曾经亿万身家、在沛川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落魄至此,巨大的落差让他几乎无颜面对故人。
“王哥,进去再说。”
屋里家具陈旧,沙发塌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地上散落着无数烟头。
“嫂子她们呢?”
“离了。”
“什么?”
张学涛低声接话:“王哥怕牵连到嫂子和孩子,提前离了。现在娘俩在娘家住。”
王传林看向莫天扬,眼中的血丝清晰可见,“天扬,我们这次算是彻底栽了。你好好干,等我们出来,就去给你打工。”
“王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让人给算计了。”
“对方什么人?既然是设局,我们能不能……”
王传林摆了摆手,“对方好几拨人,手续、合同全都正规。是我们太轻信别人……他们是有备而来,没留下任何证据。我们已经翻不了身了,还有几个兄弟仍在里面。”
“涛子,你这次凑了多少?得先想办法把李红军他们弄出来,不然他们可能真就出不来了。”
“三十万。一共还需要多少?”
王传林苦笑了一下,“起诉方的窟窿,最少还要六百万才能填上。”
“天扬,你……”没等张学涛说完,王传林就打断他:
“天扬正处在发展的关键阶段,他的钱不能动。”
“王哥,你先看看这些能卖多少。”
莫天扬说着,将包里所有老山参都拿了出来。卫生纸一层层揭开,一株株白净饱满的老山参逐渐显露——不止张学涛,连王传林都愣在了原地。
“天扬,这……”
王传林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就连事先知道莫天扬带着老山参的张学涛,也彻底愣在原地——他虽知情,却万万没料到竟是这么多株。
莫天扬深吸一口气,说道:“王哥,你先看看这些老山参能值多少钱。”
王传林双手微颤,一株一株仔细端详,动作极为小心。“天扬,我不算懂行,但我见过一株五十年的老山参,品相根本没法跟你这些比。尤其是这两株……我连年份都看不出来。”
“一株五十年的能卖多少?”
“我之前见过的那株,卖了十三万。就你带来的这些,随便一株恐怕都不低于二十万。至于那两株大的……我不敢估。”
莫天扬点点头,“王哥,我能力有限,能帮的不多。这些老山参,你找人卖了吧。”
“这怎么行!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你该自己留着,以后有用处。”
莫天扬却语气坚决:“都是我从山里偶然得来的,留在我手里发挥不了太大作用,先解决你们的困难要紧。”
听他这么说,王传林眼眶一热,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这些天他不知找过多少旧友,可一听是他,人人都避而不见。
而如今,莫天扬却毫不犹豫地拿出足以解他燃眉之急的珍宝——他们才认识多久?这份情义,早已超出言语能表达的范畴。
“天扬,我……”
“王哥,先别说这些。你估个数,这些够不够?我手里还有别的。”莫天扬说着,想起那幅古画。
王传林抹去眼泪,深吸一口气:“应该差不多。不过我对老山参不算内行,得请人鉴定。”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
王传林却摇摇头:“沛川没有真正懂行的。这种宝贝,得去燕京——那里才有识货的人,也能卖出好价钱。”
说完,他看向张学涛:“涛子,现在他们几个不是被关着,就是被限制离开,我手头也实在紧张……你得陪我走一趟。”
张学涛郑重点头。王传林突然转身,竟直接朝莫天扬跪了下去——
莫天扬一惊,连忙将他扶起:“王哥,你这是干什么!”
王传林声音发颤,眼中含泪:“天扬,哥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就算他们出来,短时间内我们也很难翻身。这钱……我们恐怕一时半会儿还不上。”
莫天扬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王哥,我最难的时候,是你们鼎力相助。现在你们有难,我有能力却不帮,那还是人吗?再说这些都是我从山里白捡来的,我没花一分钱。你直接拿去用,别多想。”
王传林重重点头,“那哥就不跟你客气了。但我得实话实说,就算我们出来,翻身的希望也很渺茫。”
莫天扬淡淡一笑:“翻不了身,就来给我打工。”
这一句,把王传林也说笑了。他伸手紧紧抱住莫天扬,在他背上用力拍了两下:“天扬,咱兄弟认识时间虽不长,但这辈子能交到你和涛子这样的朋友,值了。”
“王哥,天扬的‘屠苏’新酒出来了,正好这次去燕京,你看……”张学涛在一旁提醒。
王传林眼睛一亮,忙看向莫天扬:“出了多少?”
“一千斤。”
王传林深吸一口气,果断说:“信得过哥的话,‘屠苏’都交给我。”
“上次就说好要留给你们的,只是这次来得急……”
王传林摆摆手打断:“他们都尝过,早就盼着了。‘屠苏’虽是古法酿的酒,但没有好包装,卖不出高价,现在也就一百多块。可一旦配上好包装,绝不会低于茅台。”
“屠苏是手工酿的,产量有限,以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先解决你们的危机。”
“天扬,我们现在就走还能赶得上飞机,不过你……”
莫天扬淡淡一笑,“我没事,我去农贸市场转转买点东西,找个车就回去,等麻烦解决了兄弟们好好坐坐。”
“行。”
离开小区,看着张学涛的车子消失,莫天扬眼眸闪烁了几下,心里突然间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王传林他们被人算计,会不会和自己有关系,如果真的有关系的话,那自己的罪恶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