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的青石砖沁着寒意,二十八星宿灯阵,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吴邪拾级而上时,望见宗老的身影,被月光裁成单薄的剪影。
老人手中的桃木杖,正无意识地叩击地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惊起檐角栖息的夜枭。
“抚恤金的事,干得漂亮。”宗老头也不回,苍老的声音混着山风飘来。
他转身时,吴邪才注意到老人,眼下乌青如墨,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痕,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依旧锐利如鹰。
“局里的账房,已经备好专款,明日便会补发三倍抚恤金,你那些自掏腰包的钱,一分不少退回。”
吴邪正要开口推辞,却见宗老抬手止住他的话头。
老人枯瘦的手指,指向北方天际,那里不知何时翻涌着。
诡异的紫黑色云层,丝丝缕缕的妖气,顺着北斗七星的轨迹游走。
“血魔宗这次撕开的不只是结界,更是撕开了阴阳两界的裂隙。”
他剧烈咳嗽起来,指节攥得桃木杖“咯吱”作响。
“龙脉深处的阴眼,正在苏醒,而我...怕是等不到封印裂隙的那天了。”
山风突然变得刺骨,二十八盏明灯,同时爆起幽蓝火焰。
吴邪望着宗老染血的袖口,想起守护者殿堂里,那张并肩而立的旧照片,喉头泛起苦涩。
“您不会有事的,灵异局的秘库里不是还有...”
“没用的。”宗老惨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枚刻满符文的玉简,玉简表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裂纹。
“噬魂蛊已侵入心脉,我强撑着布下的星斗大阵,最多只能再维持七十日。”
他将玉简重重按在吴邪掌心,冰凉的触感,带着灼烧般的力道。
“这是历代守护者的传承,里面记载着封印阴眼的...咳!”
话未说完,一口黑血喷在星图上,将玄武七宿,染成狰狞的赤红色。
吴邪见状瞳孔骤缩,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托住宗老,摇摇欲坠的身躯。
老人枯槁的后背,在他掌心轻得骇人,仿佛一具随时会散架的空壳。
“别动!”他沉喝一声,道王境界的金色道力,自指尖迸发,如涓涓细流般,顺着宗老后心的命门涌入。
宗老虚弱地挣扎着,枯瘦的手指,徒劳地抓着吴邪的衣袖。
“别...别白费力气...”话音被剧烈的咳嗽撕成碎片。
然而吴邪恍若未闻,额间浮现金色道纹,周身道力翻涌如沸,将宗老整个人笼罩在,璀璨的光晕中。
纯净的道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所到之处,盘踞在脏腑间的噬魂蛊黑影,发出刺耳尖啸,化作缕缕黑烟,从老人七窍逸出。
“您守护了这片土地一辈子,”吴邪咬牙切齿,额角青筋暴起,“现在该换我守着您了!”
磅礴的道力如汹涌江河,在宗老体内筑起金色屏障,强行压制住蛊毒的侵蚀。
观星台上狂风大作,二十八星宿灯阵,在道力冲击下剧烈震颤,青玉灯盏纷纷炸裂,迸溅的碎片,在夜空中划出金色光痕。
道力灌注的余波渐渐平息,吴邪收势时,掌心还在微微发麻,玄色道袍已被冷汗浸透。
宗老倚着观星台的雕花石柱,苍白的面色泛起些许血色,却在瞥见吴邪染血的指尖时,浑浊的眼珠猛地一颤。
方才强行压制蛊毒,竟让这年轻人,经脉受损。
“胡闹!”宗老抬手要打,却在触及吴邪肩头时,化作无力的轻拍。
“为了多续我这把老骨头,三年阳寿,值得拿自己根基冒险?”
他剧烈喘息着,枯槁的手指,指向翻滚着暗紫色云团的天际。
“血魔宗的爪牙,正在龙脉阴眼处集结,那些畜生前日已经得到《九幽血经》残卷,若让他们解开封印...”
话音未落,吴邪立刻弓身,镇邪尺在月光下泛起冷芒。
“弟子请命!血魔宗一日不除,炎夏永无宁日。”
“四长老与惊蛰小队的血债,该是清算的时候了。”
他抬头时,眼底燃着两簇幽火,映得观星台的星图,都染上肃杀之气。
宗老沉默良久,突然抚掌大笑,笑声惊起栖息,在北斗灯阵上的栖鸟。
老人颤巍巍取出腰间的鎏金令牌,令牌上“灵异局令”四字腾起赤色火焰。
“好!不愧是老吴家的种!当年我与你爷爷,在昆仑雪崖斩落血魔宗三大供奉,今日便让你小子续写传奇!”
他将令牌重重拍在吴邪掌心,震得青石地面簌簌落尘,“六大长老听调,惊蛰小队全员随行,再拨三百外勤精锐,归你指挥。”
“记住——"宗老的声音陡然森冷,每字每句都裹着,三十年未散的杀意,“踏平血魔窟,斩尽九幽魂,一个活口不留!”
观星台的二十八盏明灯,突然同时爆裂,飞溅的灯油,在空中燃起血色火焰,勾勒出一幅,尸山血海的可怖图景。
而在这妖异的火光中,吴邪握紧令牌起身,身后猎猎作响的玄色披风,恰似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凶刃。
晨光刺破灵异局的晨雾时,议事厅的青铜门轰然洞开。
六名白发长须的长老鱼贯而入,腰间玉佩碰撞声清脆如剑鸣。
吴邪早已端坐在主位,案头摊开泛黄的《南疆巫蛊志》与新绘制的血魔宗据点舆图,烛火将他眼底的寒芒,映得忽明忽暗。
“诸位,”吴邪指尖重重按在,舆图血色标记处。
“血魔宗盘踞的黑鳞渊看似天险,实则有三处结界薄弱点。”
他抽出黑金古刀,刀锋划过羊皮卷,“此处瘴气林,可借风势火攻,断崖栈道能设伏阻断援兵,唯有核心祭坛。
话音未落,三长老猛地拍案而起,震得茶盏碎裂:“祭坛布有九幽冥火阵,三十年前老宗主,便是葬身于此!”
会议室空气骤然凝固。
吴邪却勾起唇角,从袖中取出半块,刻满符文的玉简,正是宗老托付的守护者传承。
玉简泛起幽蓝光芒,投影在空中,凝成祭坛的立体模型。
“血魔冥火,需以活人献祭维持,只要截断血池供脉...”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我率惊蛰小队,突袭祭坛,四位长老各领一队,封锁退路,剩下两位留守接应。”
六长老中最年轻的玄衣老者,突然冷笑:“吴小友莫不是忘了?血魔宗新出的‘血影十三杀阵法。’
连四长老都...‘话未说完,吴邪已甩出一道金色符咒,在墙壁炸开刺目光芒。
众人定睛望去,符咒上竟封印着,三具黑袍尸体——正是前日截杀惊蛰小队的血魔护法。
“这三人的噬魂咒,”吴邪慢条斯理擦拭指尖血迹。
“与宗老所中蛊毒同源。”
他周身道力骤然爆发,议事厅的烛火尽数化作幽蓝。
“血魔宗此番图谋,绝不止龙脉阴眼。”
他们在收集历代守护者的命魂,妄图复活千年前的血魔始祖!”
六长老同时色变,掌心符咒自发亮起。
吴邪趁机展开最后一张密报,上面鲜红朱砂,绘着扭曲的图腾。
“三日前,南疆十万大山,出现异动,血魔宗的祭祀队伍,正在运送活人祭品。”
他将密报重重拍在舆图中央,“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三日后子时,全军出击!”
散会后,吴邪独自留在厅内。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舆图的黑鳞渊标记上,他轻抚着,四长老遗留的青铜面具碎片。
低声呢喃:“这次,换我带你们回家。”
暗处传来衣袂轻响,黑子倚着门框抛来两枚镇魂钉:“算我一个?毕竟,还没见识过你这道王的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