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刚踏上甲板,船身突然下沉三寸,海水竟顺着船板纹路,凝成台阶。
每一步,都踩在流动的蓝光上。
宗老用拐杖敲了敲,船头的鲛人图腾,图腾眼瞳里的珍珠,突然亮起,映出远处礁石上,盘坐的人影。
那人披着海藻织成的长袍,发间串着的南海珠,正与宗老袖中的龙鳞共鸣。
小岛腹地的雾气,突然翻涌,露出一座由贝壳,与玄晶砌成的宫殿。
吴邪跟着宗老踏入殿门时,殿顶悬挂的万颗鲛人泪,同时发光。
照亮了殿中穹顶的星图,图上每颗星子,都用不同色泽的珍珠镶嵌。
东海归墟的位置,正悬着颗血色宝珠,与他道袍下的玉佩,遥遥相望。
而那艘木船,此刻已化作一道蓝光,重新融入海面,仿佛从未出现过。
宗老将龙头拐杖,塞给吴邪时,杖身突然渗出凉意。
那是玄门秘器,在感应海灵。
他快走几步,踏碎礁边浪花,苍劲的道袍,在咸湿海风中猎猎作响。
宗老对着盘坐的鲛人老者,深深躬身:“炎夏灵异局宗守正,叨扰鲛王清修,望海涵。”
吴邪握着尚带体温的拐杖,惊得几乎捏碎杖头龙纹。
只见那鲛人老者,银发垂落至礁石缝隙,海藻长袍上缀着的南海珠,随呼吸明灭。
右腕缠着的血色珊瑚镯,竟与宗老腰间玉佩,同刻着“护夏”二字。
更骇人的是老者身后翻涌的水幕,竟映出三百年前玄门修士,与鲛人联军共战血魔的画面。
“宗小鬼,你这把老骨头,还没被道力沤烂?”
鲛人老者突然开口,声线混着潮汐轰鸣,张口时露出的尖利牙床,竟泛着道力光泽。
他屈指一弹,枚鸽卵大的鲛人泪,飞过浪花,在宗老掌心凝成水纹令牌。
“当年你师父,拿半片龙鳞换走护海令,今日可是来还账的?”
吴邪望着令牌上,流转的太极纹,忽觉道袍下的玉佩,灼痛难忍。
他这才惊觉宗老,方才的躬身并非客套。
那鲛人老者腕间珊瑚镯的裂纹,分明是当年,为护炎夏龙脉留下的战伤。
而礁石缝隙里嵌着的断剑,剑柄处刻着的“玄”字,正与灵异局祖师爷的佩剑同纹。
原来在炎夏守护者的谱系里,任何躬身都藏着,跨越世纪的热血盟约。
宗老闻言又深鞠一躬,海风吹得鹤发紧贴脊背:“鲛王老前辈就别打趣晚辈了。”
他抬手拂开袖口,腕间旧伤在海水氤氲下泛出青痕。
“这一年暗盟动作频频,鬼煞院三次染指龙脉,连血魔宗的煞阵,都使出来了。”
鲛人老者捻起,礁石上的珍珠,指腹划过处竟映出,鬼煞院献祭童魂的画面。”
“炎夏龙脉连着四海灵枢!”他突然将珍珠掷入浪中,海面顿时翻涌出血色漩涡。
“你们玄门守陆上龙脉,我鲛人护海底灵脉,本是千年盟约。”
珊瑚镯在腕间轻颤,映得宗老腰间玉佩的太极纹,忽明忽暗。
“可如今暗盟,要开阴魂门直通归墟!”
宗老猛地抬头,道力激得鬓角霜发,根根倒竖。
“炎夏的护阵灵俑,都没动静,我实在...。”
话音未落,鲛人老者突然张口一吸,漫天白雾,骤然凝成水龙,龙瞳里竟显出灵异局,演武场的北斗阵。
“吴小子的道王境,是把好刀!”
老鲛王屈指弹向吴邪,一道水光没入他眉心。
“但要斩破煞阵,还得借我这归墟里的...万年玄冰。”
吴邪只觉识海轰然一震,无数画面涌来。
三百年前玄门,与鲛人共铸的“天地锁,”龙脉深处沉眠的护世灵俑,甚至自己道基里,潜藏的龙气源头。
当水光散去时,鲛人老者已从礁石下,抽出柄冰剑,剑刃凝着的万载玄冰里,正锁着暗盟阴魂门的阵图虚影。
老鲛王冲宗老虚抬手掌,指尖水纹凝成,半透明的座椅虚影。
宗老依势坐下时,礁石突然渗出寒气托住道袍,竟真如坐锦榻。
他挺直腰板,如蒙学童子,连龙头拐杖,都规规矩矩斜靠在膝侧。
引得鲛王腕间珊瑚镯轻颤:“看你这拘谨样,倒比你师父当年还怕我。”
海浪在礁石间翻涌成帘幕,映出暗盟鬼煞院布煞阵的画面。
鲛王屈指弹碎水幕,溅起的水珠,在半空聚成玄冰镜。
“这些外域妖人耍的伎俩,不过是百年前,血魔的牙慧。”
冰镜里突然闪过,一凡高僧在万佛宗内,诵经的场景。
佛光与海灵在镜中相撞,爆成万千光点。
“真当我这归墟玄冰、他那金刚佛光,是摆设不成?”
宗老望着冰镜中,自己道袍下隐现的煞痕,忽然苦笑。
“可暗盟这次连阴魂门,都搬出来了,龙脉的护阵...”。
鲛王突然将冰剑,插入礁石,整座小岛的海水,瞬间倒流。
露出海底深处,盘曲的金色脉络,那是与炎夏陆上龙脉,呼应的海底灵枢。
“看到了?”老者指尖划过冰剑,剑刃映出龙脉封土下的灵俑阵列。
“等吴小子的北斗阵,与这海底灵枢共鸣时,莫说阴魂门,便是暗盟的老巢,也能给它掀了。”
此时吴邪握尺的手掌,突然发烫,镇邪尺在乾坤袋里,剧烈震颤。
竟与冰剑,海底灵脉,形成三角共鸣。
他望着宗老与鲛王肩头,交叠的光影,忽然明白。
这看似悠然的对坐里,藏着炎夏守护者们,用千年光阴织就的天罗地网。
那些翻涌的海浪,与诵经的佛音,从来都是...斩向,邪祟的出鞘之刃。
老鲛王指尖敲着冰剑,剑刃震出的寒光,在宗老霜白的眉发上,凝成细珠。
“你看他们现在上蹿下跳,实则连龙脉油皮,都没蹭破。”
他忽然望向吴邪,银发随海风扬起时,发间南海珠映出张苍老面容。
那眉眼竟与吴邪怀中的旧照片,分毫不差。
“你师父当年,守玄门总坛,连血魔主,都敢正面硬撼,怎么到了你这儿,遇事就像踩了钉子的蜗牛?”
宗老被说得面皮发烫,道袍下的太极纹章,泛起红光。
“老前辈,当年要不是我师父,把护海令分你半片,哪有...”
老鲛王突然将冰剑,横在膝头,剑刃倒映出三十年前,玄门血战时的画面。
年轻的宗老,背着重伤的师父奔逃,身后狂追着的血魔爪风里,正有枚龙鳞,坠向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