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柯哲独自跪在沈曦雪的灵位前。
灵位是临时设在他自己院中的偏厅，简单却肃穆。
香烛燃着，青烟袅袅。
他双目赤红，里面布满了血丝，脸上泪痕未干，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他对着那冰冷的牌位，一字一句，仿佛用尽全身力气。
“妹妹，你放心。”
“大哥一定为你报仇。”
“那个毒妇，还有所有帮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他眼中的恨意如同实质，烧掉了昔日的鲁莽，只剩下复仇的火焰。
高淑婷倒了，但这只是开始。
她背后的势力，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那些助纣为虐的人，都必须被连根拔起。
这不仅仅是为了曦雪，也是为了他自己，为了整个国公府。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了。
他要参与进去，亲手将那些毒瘤一一铲除。
他猛地站起身，擦干眼泪，大步走出了偏厅。
他要去寻大哥，或者大嫂。
他要知道调查的进展，他要贡献自己的力量。
山寨议事厅。
周当家坐在虎皮椅上，手指摩挲着扶手，眼神阴鸷。
齐王容显抛出的诱饵，太过诱人，也太过危险。
与皇子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眼下的困境，又让他不得不考虑这条路。
损失的人手，被断掉的财路，都需要尽快弥补。
他沉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
可以接触，但必须谨慎。
他需要验证齐王的诚意，也要保留自己的底牌。
他唤来一个心腹，此人名唤“山猫”，身手敏捷，心思缜密，是他手下得力的干将之一。
“山猫。”
“属下在。”
“你去一趟城里，找个隐秘的地方，跟齐王的人接头。”
“记住，只谈条件，探虚实，不要轻易答应任何事。”
“告诉他们，我们当家的要知道，他能拿出什么诚意来。”
周当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倒要看看，这位齐王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当家的，属下明白。”
山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厅内再次恢复寂静，只剩下周当家指节敲击扶手的轻响。
这步棋，走好了，或许能柳暗花明。
走错了，便是万劫不复。
齐王府。
容显听着手下关于山猫前来接头的回报，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
周当家果然上钩了。
一个混迹江湖多年的枭雄，不会轻易放弃送上门的机会，哪怕明知有风险。
他需要山寨这条线，搅乱容柯樾的部署，也为自己增加筹码。
“告诉我们的人，条件可以谈。”
“姿态放低一些，显得我们更有诚意。”
“但关键处，不能松口。”
他要的，不仅仅是合作，更是某种程度上的掌控。
山寨背后的人，他也想借机窥探一二。
“是，王爷。”
心腹退下。
容显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
容柯樾，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东宫。
太子妃坐在窗边，手中的绣绷早已放下。
她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太子这几日早出晚归，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凝重。
他调动人手的动作虽然隐秘，但她身为枕边人，又岂会毫无察觉？
尤其是勇国公府最近发生的事情，高氏被禁足，沈韵雪开始清查产业……这一切，都透着不寻常。
太子暗中进行的这一切，是否与国公府有关？
他到底在谋划什么？
她不敢深想，却又忍不住担忧。
太子的地位看似稳固，实则危机四伏。
齐王野心勃勃，朝中暗流涌动。
行差踏错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她必须为自己，也为太子，留一条后路。
或许，是时候收集一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了。
她悄然起身，走向内室的书架。
勇国公府，账房。
沈韵雪翻看着一本陈旧的账册，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高淑婷陪嫁过来的一处田庄的账目。
表面上看，收支平衡，并无异常。
但仔细核对近年来的收成和市价，以及几笔看似寻常的大宗采买，却能发现其中隐藏的猫腻。
银钱的数目不对。
有一笔不小的款项，通过极其隐蔽的方式，被转移了出去。
而收款方的记号，经过宝珠暗中查证，隐约指向了朝中一位颇有权势的官员府邸。
吏部侍郎，钱松年。
沈韵雪心中一凛。
高淑婷竟然和钱侍郎有牵扯？
这绝非简单的侵吞家产。
钱松年是出了名的老狐狸，行事谨慎，轻易不沾这些腌臢事。
高淑婷能搭上他，背后恐怕还有更深的图谋。
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超她的预料。
这背后，是否牵扯着更大的阴谋？
国公府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她合上账册，指尖冰凉。
看来，清查产业，不仅要追回银钱，更要顺藤摸瓜，查清高淑婷背后所有的联系。
绝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她看向宝珠。
“这本账册，单独收好。”
“派人盯紧钱府那边的动静，任何异常，立刻回报。”
“是，少夫人。”
宝珠接过账册，神色凝重。
京郊，秘密据点。
山猫与齐王派来的接头人相对而坐。
气氛有些微妙的僵持。
齐王的人开出的条件很优厚，承诺提供庇护，甚至给予一批精良的兵器。
但同时，也要求山寨在某些行动上，完全听从齐王的调遣。
这让山猫感到不安。
完全听从调遣？这与做齐王的爪牙何异？
当家的交代过，合作可以，但绝不能失去自主。
“王爷的诚意，我们感受到了。”
山猫放下茶杯，语气谨慎。
“但这完全听从调遣一条，恕我们难以接受。”
“我们当家的意思是，互利共赢，而非一方依附于另一方。”
接头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掩饰过去。
“好说，好说。”
“条件嘛，总是可以谈的。”
“只是，我家王爷也需要看到你们的诚意。”
谈判陷入了僵局。
山猫心中盘算着。
齐王这边条件苛刻，或许，可以接触一下其他对这批“货”感兴趣的买家？
多条路，总是好的。
他面上不动声色，继续与对方周旋。
东宫，书房。
容柯樾看着手中的密报，脸色冰冷。
审问俘虏得来的消息，证实了他的猜测。
山寨的人，果然和齐王府有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