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深处,一处隐蔽的议事厅。
刀疤刘捂着还在渗血的胳膊,踉跄着冲了进来。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周当家面前,声音嘶哑。
“当家的!我们……我们中埋伏了!”
“兄弟们……大部分都被抓了!”
周当家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
“怎么回事?!”
刀疤刘喘着粗气,将废弃驿站的遭遇和盘托出,最后提到了齐王的人如何救了他,以及齐王的提议。
“……齐王的人说,想跟咱们谈一笔更大的买卖,互利共赢。”
周当家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厅内只剩下刀疤刘粗重的呼吸声。
齐王……容显?
他竟然会主动找上门来。
这其中必然有诈。
朝廷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可是,这次损失惨重,急需补充。
齐王提出的“更大的买卖”,又是什么?
若是能搭上齐王这条线,或许……
风险与机遇并存。
他需要好好权衡。
“你先下去养伤。”
周当家挥了挥手,声音低沉。
“是,当家的。”
刀疤刘如蒙大赦,挣扎着退了出去。
周当家独自一人站在厅中,目光晦暗不明。
齐王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
容显换下夜行衣,端坐在书案后,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一个心腹快步走入,低声禀报。
“王爷,人已经安全送回去了,话也带到了。”
容显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算计的笑容。
容柯樾,你以为抓了些喽啰就能高枕无忧吗?
山寨这条线,可不能就这么断了。
周当家是个聪明人,他会明白本王的意思。
只要山寨肯合作,不仅能给容柯樾添堵,还能为本王带来不少便利。
甚至,可以借此机会,探一探山寨背后那人的虚实。
这盘棋,越来越有趣了。
“继续盯着山寨那边的动静。”
“还有,东宫那边,也要加派人手。”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必须时刻掌握容柯樾的动向,才能抢占先机。
东宫。
气氛凝重。
容柯樾听着手下的禀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刀疤刘……跑了?”
“是,属下无能,让他趁乱逃脱。”
亲卫首领单膝跪地,头埋得很低。
竟然让最关键的人跑了!
周当家的心腹,必然知道山寨许多内情。
他若是回到山寨,将此间事告知周当家,后续追查便会更加困难。
甚至可能打草惊蛇,惊动背后之人。
绝不能让消息扩散出去。
他猛地一拍桌子。
“传令下去!”
“封锁城西各处要道,严密盘查!”
“增派人手,全力追捕山寨余党,尤其是那个刀疤刘!”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亲卫领命,迅速退下。
容柯樾负手立于窗前,望着沉沉夜色,眉头紧锁。
齐王……此事是否与他有关?
驿站的埋伏,他似乎出现得太过巧合。
必须尽快查清。
勇国公府,账房。
沈韵雪坐在主位上,面前堆放着几本厚厚的账册。
她面前站着一位略显局促的锦缎铺掌柜。
“少夫人,这……这几笔账目,确实是……是高夫人吩咐转走的。”
掌柜擦了擦额角的汗,小心翼翼地回答。
沈韵雪指尖轻点着账册上的记录,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高氏如今已被禁足,她经手的产业,即日起由我接管。”
“这几笔不合规矩的银钱往来,限你三日之内,将亏空补齐,账目理清。”
“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按规矩办事。”
高淑婷这些年,背地里做的手脚还真不少。
这些侵吞的产业和银钱,必须一笔一笔追回来。
这不仅是为了国公府的利益,更是要彻底斩断高家伸向国公府的黑手。
过程会很麻烦,但她有的是耐心和手段。
掌柜连连点头哈腰。
“是是是,少夫人放心,小的一定尽快办妥!”
沈韵雪微微颔首。
“下一位。”
门外候着的另一位管事连忙走了进来。
清算,才刚刚开始。
揽月轩。
偏僻,阴冷。
高淑婷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
她睁开眼,茫然地看着陌生的环境。
雕花窗棂紧闭,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这不是她的荣安堂!
她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里是……揽月轩?
那个府里最偏僻、下人都不愿意来的破院子!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毛泽琳的质问,桂嬷嬷的背叛,容柯哲的控诉……
还有沈韵雪那张看似平静却带着胜利者姿态的脸!
她们竟然真的敢把她关在这里!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怨恨瞬间将她吞噬。
沈韵雪!桂嬷嬷!容柯哲!还有那个老虔婆!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挣扎着想要下床,却发现房门从外面锁住了。
“来人!开门!放我出去!”
她疯狂地拍打着门板,嘶声力竭地喊叫。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院外的寂静。
她瘫坐在地上,眼中充满了疯狂的恨意。
她绝不会就这样认输!
她要出去!她要报复!
她要让所有害她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必须想办法联系高家,联系外面的人!
她开始在屋内疯狂地翻找,试图找到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
宁安堂偏厅。
桂嬷嬷双手接过宝珠递来的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里面是沈韵雪赏赐的银两。
“多谢少夫人恩典。”
她声音有些颤抖,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
沈韵雪看着她。
“这是你该得的。”
“以后就在宁安堂好好当差吧,老夫人身边也需要得力的人。”
桂嬷嬷心中五味杂陈。
揭发旧主,换来富贵和安稳。
可这安稳,真的能长久吗?
高淑婷虽然倒了,但她那些年的经营,府里府外,总有些盘根错节的关系。
那些人,会放过她这个“背主”的奴才吗?
“是,老奴谢少夫人提携。”
她躬身退下。
回到下人房的路上,一个平日里与她并无交集的粗使婆子与她擦肩而过。
那婆子头也没抬,只是用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有些人,可还记着你的‘好’呢。”
桂嬷嬷脚步一顿,浑身冰冷。
果然……
威胁,这么快就来了。
她握紧了手中的荷包,只觉得那银子无比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