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到处跟人讲我死了？”
韩府内，何晏之轻轻揉了揉鼻子，想起方才的两个喷嚏，一切都有了解释。
泊生坐在椅子上，手里转着茶杯，心虚道：“也不是到处……我就在后院墙根儿底……”
他辩解道：“我真没说你死了啊，天地良心，我真没这么说。”
“你知道‘遇害’是什么意思吗？”
“对不起，口误……口误……”
韩十四看了一眼二人，并没有掺和进去的意思，静静地端起茶杯喝起了茶水。
泊生瞥向他，怯道：“我这也是关心则乱，大人……您还好吗？”
“挺好的，这不好端端地坐在你眼前吗？”何晏之答道。
泊生讪笑，低头抿了口茶水，嘴唇刚贴上就迅速弹离，怪烫嘴的。
泊生多瞅了几眼何晏之的肩膀，有些纳闷，又不禁偷偷去看韩十四。
“你看什么？”何晏之动了动胳膊，“就是被砍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没事，没事就好。”
泊生慢吞道，目光还是止不住往韩十四的身上瞥。
何晏之注意到韩十四不自然地缩起了右手。
“秋闱结束了，你考得怎么样？”她突然道。
泊生的脸色大变，愁眉道：“怎么又聊起这个来了？”
“人生大事啊，关心一下。”
“这哪里算人生大事？”泊生反驳，“只是小事而已。”
说着，他还伸手比划了一下。
人生三万多天，一场秋闱而已，哪里算得了人生大事。
“郑丞相可不这么觉得……”听她嘟囔道。
“不算什么，这不算什么。”泊生自我麻痹，连连摇头，摇了几下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他对着二人笑笑。
何晏之上次看到他这种表情还是那日他借口逛街躲他哥。
她戒备道：“你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好心人，你们过些时候一定会收留一个无处可去的可怜人的，对吧！”
何晏之不解，倒是韩十四低头喝茶掩笑。
次日，刘山楂突然带了沈老爷子的口信来，他先是关心了一下何晏之的伤势，又说自家那小子前日抵达京安城，这两日他不在如意楼待着，要去抓那不孝子。最后还叮嘱何晏之不要随意走动，在他没回来以前，她更是不要急着去如意楼。沈老爷子道凡事都还有自己的老仆守着，若真是遇上棘手事，自会带人来寻他。
何晏之觉得沈老爷子的口信有些奇怪，她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可这口信又是由刘山楂带回来的，可信度总不会有误。
“沈老爷子……真是这么说的？”她不放心又问道。
“确实是这样，不过他也反复问了我几句。”
“问什么？”
“就问了小姐和韩大人遇刺的事情。”
何晏之也没再多想，低头又看着手里的画册，这画的倒是有趣，与市面上普遍的画本子不同。
“正好你来了，你回头记得帮我再瞧瞧这画本子到底是哪里出的，有其他同类型的就都买回来。”
刘山楂拿起案上的画册，左右正反看了一遍，心里有些犯嘀咕。
“怎么了？”
“没什么！”他道，“我这就去给小姐您探探。”
他刚退到门口，正巧碰上秀秀推门而入，二人一里一外撞个正着。
“哎哟！”秀秀惊叫出声。
刘山楂也慌了神，本想要伸手扶稳她再看看，不料被秀秀的无情铁掌胡乱拍了下去。
要么说是主仆呢，都是胡乱一同拍打。
“秀秀你是断掌吧！打人这么疼！”
秀秀一手捂着脑袋，“打得就是你！”
她绕开他，不忘翻了个白眼：“你起开些，这么大块头尽在这里碍事！”
“你！”
何晏之看出二人只是小打小闹，也没开口制止，颇有兴致地看着二人互动。
“小姐！”
秀秀迈着碎步，看向何晏之时神情瞬间就变了。小丫头的两眼闪着亮光，眉毛也飞扬起来。
“有什么高兴的事说来听听。”
“小姐怎么知道是高兴的事情？”
“说你笨还不信，就你那副样子，金子看了都知道是好事。”刘山楂在身后小声道。
秀秀转过头瞪了他一眼，又笑着向何晏之说道：“老爷方才来信说过些时日要夫人和小姐一齐进宫去！”
“进宫？”何晏之诧异，“爹爹还说其他什么了吗？比如为什么进宫？”
“老爷没说，只说这几日有些忙，让我们照顾好小姐，也让您自己多注意些，好好养伤，到时候府上的马车会来接您。”
何晏之长叹一声。
“不……不算吗？”秀秀的声音虚了几分，不敢再张扬，“我以为……以为小姐会高兴呢……”
她家小姐自小不被带去参与些热闹宴会，前些日子收到春日小宴的邀请函，就连天生迟钝的刘山楂都看得出小姐兴致勃勃。
何晏之自然明白秀秀的意思，可春日小宴与进宫赴宴是截然不同的，到时候怕是光规矩就够狠狠受着的。
“既然秀秀觉得是高兴事，那就按高兴事算！正好过些日子我这肩膀就好了，出去透透气！”
何晏之不忍扫了秀秀兴，转了语调附和道。
秀秀小心追问：“真的？”
“真的，比金子还真！”何晏之一本正经道。
秀秀眼睛一弯，刚要开口又听刘山楂暗暗补刀道：“后院的金子。”
她的眼睛瞬间耷拉下来，再开口时已经带了哭腔：“真的？”
小丫头的眼睛紧紧盯着何晏之，盯得她心里过意不去，赶忙起身去哄。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我说的真的是真金子，话也是真的！你别听那串糖葫芦瞎说！糖葫芦嘴里说出来的都是酸话！”
说着她冲着门口的刘山楂狠狠瞪了几眼，可偏偏他反应迟钝，还在呲着大牙看秀秀。
何晏之忽然有些无力，恨铁不成钢啊。
一直待在架子上的佑余看懂了何晏之的意思，索性飞到了刘山楂的脑袋上落下，她接连啄在他的头上。他惊叫起来，想要赶走头上的佑余，却又不敢真的使劲，他小幅度挥动几下胳膊，又扭了扭身子。动静惹来秀秀多看了两眼，扑哧笑出声，何晏之松了口气，佑余见状啄得愈发厉害。
屋内主仆三人热闹得厉害，倒衬得韩十四在刑部愈发严肃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