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阶梯的每级台阶都在三人脚下发出琉璃般的脆响,沈巍的罗盘指针呈顺时针疯狂旋转,天枢星位的缺口已愈合至三分之二,露出内侧母亲用鲜血刻下的最后半句箴言:"逆轨者必断其脊 ——"
"看台阶上的星官图!" 苏璃突然按住沈巍手腕,体温监测仪显示 33.7℃却反常地稳定,"角宿一、心宿二、北落师门... 这些都是荧惑星的运行轨迹,每级台阶对应七星连珠的倒计时时辰。" 她的指尖划过台阶缝隙,星砂自动汇聚成箭头,指向螺旋尽头的青铜星盘。
周天仪核心区的穹顶悬浮着九块巨型青铜板,每块都刻满流动的星轨,中央星盘正以逆时针方向旋转,盘心三个凹槽闪烁着陨铁特有的冷光。江临川的银丝手链突然发出蜂鸣,银线纹路与星盘边缘的太卜氏图腾完全重合:"当年太卜氏用陨铁碎片固定周天仪,每块碎片都需要血脉之力激活。"
沈巍的战术手电扫过星盘底座,发现九根青铜柱上分别刻着勘探队成员的名字 —— 包括他父亲沈明修和江临川的父亲江伯年,每个名字下方都有凝固的星砂血渍:"二十年前他们试过用鲜血启动星盘,却触发了星轨倒转诅咒。"
苏璃忽然指着星盘中央的空白处,那里正在投影出三天后的七星连珠天象,而在天枢、摇光、隐星的交汇点,清晰映出三人交叠的身影:"星盘在模拟祭品选择。沈巍,你看天枢星位的缺口 ——" 她的指尖划过沈巍胸口,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与祖父相同的北斗纹,"你的血脉正在与星盘共鸣,而江临川..."
"我的身体在排斥太卜氏的力量。" 江临川打断她,卷起袖口露出正在溃烂的手腕,玄玑阁的诅咒印记与太卜氏星纹在皮肤上激烈交缠,"当年我父亲把陨铁碎片植入我体内时,就知道我会成为两派的活祭品。" 他甩出银丝勾住星盘边缘,青铜板应声发出龙吟,"要启动周天仪,必须让三枚陨铁同时嵌入凹槽,但代价..."
星盘突然发出刺目强光,沈巍眼前闪过幻象:成年的自己站在星盘中央,苏璃和江临川分别倒在左右两侧,三人胸口的陨铁正在被星盘吸收。幻象消失时,他发现苏璃的体温监测仪不知何时戴在了江临川手腕上,屏幕显示 32.9℃—— 正是陈野死亡前的临界值。
"星盘在挑选最弱的祭品。" 沈巍握紧军刺,罗盘指针突然指向江临川,"江临川,你早就被诅咒侵蚀,所以星盘才会优先吸收你的陨铁力量。"
"但只有我能切断玄玑阁的秘术。" 江临川转身时,后背的星纹已蔓延至脖颈,"沈巍,你看星盘上的勘探队名字 —— 你父亲的名字下方刻着 ' 天枢归位 ',而我父亲的名字下方是 ' 隐星献祭 ',这说明二十年前他们就商量好..."
话音未落,九块青铜板突然逆时针倒转,星轨投影在地面拼出致命的 "荧惑逆轨阵"。苏璃的《星官占》残卷无风自动,露出祖父的批注:"星轨倒转时,三星需按北斗反位站立,缺一则陨铁反噬。"
沈巍拽着苏璃冲向 "天璇星位",却发现江临川已抢先站在 "天权星位",三人站位恰好形成倒置的北斗。星盘发出尖啸,三枚陨铁同时从体内浮出半寸,沈巍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鼻腔流出,视线却死死盯着星盘中央 —— 那里正在浮现二十年前的记忆:
父亲沈明修跪在星盘前,胸口插着江伯年的银丝,鲜血滴在 "天枢" 凹槽里,而沈姑姑抱着襁褓中的苏璃,将最后一块陨铁按进 "摇光" 凹槽。江伯年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明修,让临川成为隐星祭品,这样孩子们才能活下来..."
"他们用自己的命换我们的命!" 苏璃的声音混着星盘轰鸣,她腕间的红痣突然裂开,露出下方的陨铁碎片,"沈巍,江临川的父亲当年没背叛,他和你父亲、姑姑一起启动了血脉置换阵!"
星盘突然静止,九根青铜柱同时喷出星砂,在半空拼出完整的《太卜氏血契》:
" 七星连珠之际,三陨铁归位,天枢承父志,摇光继母脉,隐星祭血脉,方破荧惑之阵。
逆命者若违此约,陨铁反噬而亡,尸解仙永困陵寝,周天仪再启无期。"
江临川的银丝手链彻底崩裂,他望着星盘上父亲的名字,苦笑道:"原来我们的命运,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刻进了星轨。沈巍,苏璃,当年三位长辈用三命换三命,现在该由我们完成未竟的仪式了。"
沈巍突然注意到星盘凹槽边缘的血槽,那是为活祭准备的:"不,血契里的 ' 献祭 ' 不是死亡,是血脉剥离。" 他指向江临川正在愈合的手腕,玄玑阁的诅咒印记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与苏璃相同的红痣,"太卜氏和玄玑阁的血脉在你体内融合了,你才是真正的隐星钥匙。"
苏璃的体温监测仪发出长鸣,屏幕定格在 32.7℃,但她的眼神异常清明:"星盘需要的不是生命,是血脉纯度。江临川,你的玄玑阁血脉正在被太卜氏星纹净化,这就是为什么诅咒会转移到你身上。"
九块青铜板倒转的瞬间,星轨阶梯突然传来密集的爆裂声。沈巍眼角余光瞥见后方甬道涌来青紫色的雾浪,雾中浮动着上百个由星砂凝聚的人形轮廓 —— 正是尸解仙冢里的悬棺主人,此刻他们的眼窝泛着荧惑红光,指尖倒刺划破空气时带出星砂流火。
"是星盘激活的守墓幻影!" 江临川甩出银丝缠住穹顶青铜板,整个人倒挂着避开迎面而来的星砂爪击,"它们会吸收陨铁磁场,苏璃,快用《星官占》定位星轨弱点!"
沈巍拽着苏璃冲向螺旋阶梯,却发现每级台阶的星官图正在黑化。最近的 "心宿二" 星位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台阶表面化作液态星砂,差点将苏璃吞噬。他反手将军刺插入星盘边缘,借力荡到上层台阶时,看见追击者的指尖已触到苏璃后颈。
"跟着我的脚印!" 江临川的银丝在阶梯左侧拼出太卜氏图腾,"星砂幻影会遵循北斗正位移动,逆位阶梯是唯一生路!" 他话音未落,最前方的幻影突然分裂成三个,分别堵住天枢、摇光、隐星三位。
苏璃突然停步,举起平板电脑扫描追击者胸口:"它们的星纹连接着星盘凹槽!沈巍,刺向它们心口的陨铁碎片!" 她的指尖在《星官占》残卷上快速滑动,终于找到对应的破阵口诀,"江临川,用银丝切断星砂与星盘的共鸣!"
沈巍转身甩出军刺,刃口在 "天枢位" 幻影心口划出银线,对方顿时化作星砂崩塌。但更多幻影从甬道深处涌来,指尖倒刺在阶梯上留下灼痕,空气里弥漫着烧焦血肉的气味 —— 那是二十年前勘探队员的残留记忆。
江临川突然发出闷哼,一根星砂流刺穿透他左肩。沈巍看见他咬破舌尖,将鲜血甩在星盘中央,追击者的动作顿时迟缓半拍:"它们怕太卜氏的血!沈巍,带苏璃先走,我来断后!"
苏璃却突然转身,将陨铁碎片按在最近的青铜板上。星轨投影瞬间改变,追击者的行进路线被切割成混乱的光斑:"星盘弱点在离宫!江临川,用银丝缠住离宫青铜板的支点!"
三人在螺旋阶梯上形成三角阵型,沈巍的军刺、江临川的银丝、苏璃的陨铁碎片交织成光网。当苏璃念完最后一段破阵咒时,九块青铜板突然发出钟鸣般的共振,所有星砂幻影在离宫方位汇聚成巨大的漩涡,最终坍缩成拳头大的星核。
江临川踉跄着靠在阶梯扶手上,看着星核被星盘吸收:"这些幻影... 是玄玑阁历代掌门的执念。" 他扯开领口,露出胸口新浮现的太卜氏星纹,与玄玑阁诅咒正在激烈对冲,"现在它们知道我们要去祭坛,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
沈巍扶着苏璃继续下行,发现她腕间的星纹在追击战中明亮许多,而自己的罗盘指针,不知何时开始逆时针旋转 —— 那是星轨倒转的危险信号。甬道尽头的周天仪核心区传来金属摩擦的轰鸣,仿佛有某种古老的存在,正从千年沉睡中被唤醒。
星轨阶梯突然传来岩石崩塌的轰鸣,尸解仙冢方向的星砂正在逆流,上百具悬棺的倒影出现在星盘投影中。江临川抽出最后一根银丝,抵住沈巍胸前的陨铁:"没时间了。沈巍,记住我父亲临终前的话 ——' 隐星归位之日,天枢摇光必成眷属,而玄玑阁的诅咒,终将随隐星一同陨落。'"
他突然将银丝刺入星盘中央,三枚陨铁应声飞起,分别嵌入 "天枢"" 摇光 ""隐星" 凹槽。沈巍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被抽出,低头看见胸口的北斗纹正在向星盘流动,而苏璃腕间的红痣,此刻已变成与他相同的银色星纹。
周天仪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九块青铜板全部转向正北,映出秦岭地表的实时星象 —— 七星连珠的轨迹已提前两日出现,而在星象中央,清晰可见陈野、老胡等受害者的星纹正在向陵寝汇聚。
"他们的灵魂被星盘囚禁了!" 苏璃指着星盘投影,每个受害者的星纹都连接着一具尸解仙,"只有完成血脉献祭,才能让他们解脱。"
江临川突然笑了,他的身影开始透明,手腕上同时浮现太卜氏星纹和玄玑阁诅咒:"原来隐星的真正使命,是成为两派的活祭。沈巍,苏璃,当你们看见周天仪的预言时,记得 ——" 他的声音逐渐消散,"真正的逆命,不是改写星轨,而是让星轨里的人,有选择的权利。"
星盘中央的陨铁突然发出强光,沈巍和苏璃被震飞数米。当他们爬起来时,发现江临川已消失不见,星盘凹槽里只剩他的银丝手链,而在手链下方,刻着行新的血字:"离七星连珠还有两天,离隐星献祭,还有零时。"
苏璃的体温监测仪不知何时恢复正常,却在她望向星盘时再次下降。沈巍握紧她的手,发现两人的星纹正在同步明灭,而罗盘中央,原本的三颗星子只剩两颗 —— 隐星位置,永远地暗了下去。
"他去了尸解仙冢。" 沈巍望着星盘投影,江临川的身影正在悬棺群中穿梭,每触碰一具尸体,对方的星纹就会消散一分,"他在释放二十年前的勘探队员,还有陈野他们的灵魂。"
苏璃忽然指着周天仪投射的新预言,那是幅三人星象图:天枢与摇光紧密相连,隐星则化作一道流星,坠向星盘中央的祭坛。预言下方的小字清晰可见:"隐星献祭后,天枢摇光必承天命,然荧惑守心之劫,仍需一血祭方可终结。"
星轨阶梯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沈巍转身,看见江临川正从阴影中走来,后背的星纹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玄玑阁的灭族诅咒。他手中握着从星盘取下的陨铁碎片,碎片上的裂痕,与沈巍罗盘缺口、苏璃红痣完全吻合。
"该去祭坛了。" 江临川的声音异常平静,"七星连珠提前了,而我的时间,已经到了。"
当三人站在周天仪核心的祭坛前时,头顶的星轨突然全部倒转,北斗七星化作血色漩涡,而在漩涡中央,清晰映出二十年前雪崩的真相 —— 沈姑姑将陨铁植入苏璃体内后,转身走向尸解仙冢,后背的星纹在风雪中亮起,如同最后一颗引路的星子。
"她才是第一个祭品。" 苏璃的眼泪滴在陨铁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太卜氏的血脉归位,从来都不是传承,而是牺牲。"
江临川忽然将陨铁碎片塞进沈巍手中,趁他不备甩出银丝缠住星盘:"记住,无论周天仪显示什么预言,都要带着苏璃离开。" 他转身时,玄玑阁的诅咒已蔓延至眼底,"二十年前,三位长辈用命换我们的未来,现在该由我来守住这个未来了。"
星盘发出最后的轰鸣,江临川的身影被吸入祭坛,沈巍和苏璃被气浪掀飞。当他们挣扎着抬头时,看见周天仪的星盘中央,三枚陨铁正在融合成完整的星形,而在星形中央,清晰映出即将到来的七星连珠 —— 只是这一次,隐星的位置,永远地空缺了。
苏璃的《星官占》残卷落在祭坛边缘,最后一页浮现出江临川的字迹:
" 苏璃,当你看见这段文字时,我已经完成了隐星的使命。别为我难过,因为在太卜氏的星轨里,我们三人早已是密不可分的三星。沈巍的罗盘缺口,你的红痣,我的诅咒,其实都是同一个预言的不同碎片。
记住,七星连珠之夜,真正的危险不是荧惑守心,而是周天仪显示的 ' 天命 '—— 那不过是太卜氏历代掌门对未来的恐惧。真正的逆命者,应该像你祖父当年那样,在星轨上刻下属于自己的名字。
还有,沈巍其实一直没告诉你,大学时他在你论文扉页画过摇光星,就像我在你实验记录本画过隐星。有些星子注定无法靠近,但只要曾在同一片星空中闪耀过,就已足够。"
沈巍捡起残卷,发现内页还夹着张老照片:二十年前的雪夜,三个年轻人(沈父、江父、沈姑姑)站在周天仪前,每人手中握着一块陨铁,脸上带着赴死前的微笑。照片背面,沈姑姑用口红画了三颗星子,旁边写着:"给我们的孩子 —— 愿你们的星轨,永远自由。"
星盘的震动逐渐平息,前方出现通往主墓室的甬道,尽头的石门上,太卜氏图腾与玄玑阁印记第一次完美重合。沈巍握紧苏璃的手,发现她腕间的星纹已与自己的北斗纹连成一线,而罗盘指针,正指向甬道深处的 "心宿二" 位 —— 那是预言中,最后一个祭品的位置。
"江临川说的对,我们该做自己的逆命者。" 苏璃擦去眼泪,将陨铁碎片按在石门上,"不管周天仪显示什么,至少我们可以选择,如何走完剩下的星轨。"
石门缓缓开启,主墓室内的星砂在半空拼出倒计时:"离七星连珠还有两天,离最后的血祭,还有两天。" 沈巍望着苏璃眼尾未干的泪痕,突然想起大学时她在图书馆睡着的模样,那时的她,腕间还没有红痣,而他的罗盘,也没有缺口。
甬道深处,传来星砂落地的轻响,像极了江临川临走前的叹息。沈巍知道,下一个星轨的转弯处,等待他们的不仅是周天仪的预言,还有太卜氏与玄玑阁千年的恩怨,以及,必须由他们自己选择的、关于牺牲与救赎的终极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