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初站了起来。
他走到环形桌的中央，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视着在座的所有人。
“各位理事，你们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我们带回来的，不是一箱黄金，不是一片土地。打开箱子就能分，占领土地就能用。”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它们是知识，是技术，是通往下一个时代的钥匙。它们只在能理解它们，能使用它们的人手里，才叫资源。”
他的声音平静，却贯穿了整个会议室。
“在不懂的人手里，‘方舟’数据库只是一堆无法解码的乱码，‘圣城火种’只是一群需要消耗巨量资源的将死之人。它们是废品，是负担。”
他收回手，站直身体，最后一次看向玄武理事。
“所以，玄武理事，你的提议从根本上就不成立。”
“不是我们不交。”
萧明初一字一顿。
“是你们……没资格要。”
那一瞬间，秦瑶的空间感知捕捉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信号。当萧明初说出“方舟数据库”这个词时，坐在角落里，一位一直保持中立的理事，他的心跳频率出现了零点零一秒的非正常加速，精神波动产生了一个与深海教团特有印记极其类似的扭曲。
一闪即逝。
但被秦瑶捕捉到了。
玄武理事被那句“没资格要”彻底激怒，他猛地站起，指着萧明初。
“放肆！萧明初，你这是在藐视最高理事会！你这是独裁！是自立为王！”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萧明初的回应简单直接。
“你！”
就在冲突即将彻底爆发的一刻。
一个一直沉默的席位上，指示灯亮了。
“我提议，休会。”
开口的是朱雀理事。她是萧家的代表，也是整个理事会里最年长的人之一。从会议开始，她就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技术问题，需要技术专家来判断。”她缓缓睁开眼，没有看任何人，仿佛在自言自语，“玄武理事的担忧，和明初指挥官的专业壁垒，都有道理。”
“但是，空谈无益。”
“我建议，给予萧明初指挥官七十二小时，让他向理事会提交一份初步的成果展示报告。让我们先看看，他带回来的究竟是什么。然后再讨论，这些东西应该如何‘管理’。”
这个提议，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下。
玄武理事脸色铁青，但他无法反驳。因为朱雀理事的提议，同样符合程序。
“我附议。”
“我也附议。”
很快，超过半数的理事选择了附议。他们也想看看，能让萧明初如此傲慢的资本，到底是什么。
“哼。”玄武理事坐了下来，会议的结果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休会。”
随着决议宣布，理事们陆续离场。玄武理事走过萧明初身边时，停顿了一下。
“年轻人，不要太傲慢。这个世界，不是只靠技术就能运转的。”
“谢谢提醒。”萧明初甚至没有看他，“但没有技术的空想，连运转的资格都没有。”
玄武理事的身体一僵，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整个空间只剩下萧明初的团队和一直没动的朱雀理事。
“明初。”朱雀理事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姑婆。”萧明初称呼道。
“做得不错。”朱雀理事评价道，“但是，太直接了。”
“对付一群想抢东西的强盗，没有必要绕弯子。”
“他们不是强盗，他们是政客。”朱雀理事纠正他，“他们要的不是东西，是掌控东西的权力。你今天把他们的脸皮撕了，他们会用十倍的力气找回来。”
“我等着。”
朱雀理事看着他，许久，才叹了口气。
“七十二小时，够吗？”
“足够了。”萧明初回答。
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向这群人证明什么。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前往月球的理由和时间窗口。
而现在，他有了。
七十二小时后，金陵最高理事会S级战略会议室。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
玄武理事端坐着，面前的茶水没有动过。他审视着对面那个年轻人，后者正在调试连接主屏幕的便携终端，动作不紧不慢。会场的气氛比三天前更加紧绷。技术部门和后勤部门的负责人，也破例列席，站在后排，他们是来见证“成果”的。
“时间到了，萧指挥官。”玄武理事开口，打破了沉默，“理事会很有耐心，但金陵的资源是有限的。希望你带来的，不是另一个专业壁垒的借口。”
几位附和他的理事发出了低沉的赞同声。
萧明初没有回应，他完成了最后的连接，主屏幕被点亮。
所有人都向前倾了倾身体。
屏幕上出现的，不是毁天灭地的武器设计图，不是超光速引擎的复杂公式，也不是什么单兵作战装甲。
那是一个封闭的玻璃容器，内部有土壤，有绿色的植物，有过滤管道和循环系统。一套看起来非常精密，但本质上，只是一个高级生态瓶的示意图。
会议室里出现了片刻的死寂。
随即，是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这是什么？”一位理事忍不住发问。
“一个……花盆？”另一位理事的用词更加直接。
玄武理事的表情从期待变为错愕，再从错愕转为一种混合着愤怒和嘲弄的表情。他站了起来。
“萧明初指挥官！这就是你七十二小时不眠不休，调用了金陵百分之三十算力得出的成果？”
他的质问响彻全场。
“在全人类挣扎求生的末日危机之下，你从‘方舟’数据库里，给我们带来了种花种草的技术？”
“荒谬！”
他重重一拍桌子。
“我们期待的是能够决定战争走向的利剑，你却在后院给我们修了一个花园！你这是在浪费金陵最宝贵的战略时间！”
后排的技术官员们面面相觑，脸上满是失望和不解。他们以为能看到划时代的技术，结果却是一个生态缸。
萧灵萱的身体绷紧了，她准备开口辩护。
萧明初却抬起一只手，制止了她。他转向玄武理事。
“玄武理事，我展示完了。这，就是我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