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令发布完毕。即刻生效。”
屏幕上的影像瞬间消失，变回了深邃的漆黑。几秒后，会议室的灯光恢复正常，墙壁上的数据也重新开始跳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一切都已经改变。
那两名全副武装的特勤警卫，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僵在原地，他们的处理器显然无法处理这短短一分钟内发生的巨大变故，进退失据。
整个房间死寂一片，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陆沉缓缓转过身，看着面色铁青，身体微微颤抖的魏延。
“魏理事。”他开口，声音平静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要回去工作了。我的士兵，还在等我的支援。”
悬浮神殿内，死寂无声。
萧明初关闭了投射在视网膜上的信息，陆沉的警告像一根看不见的刺，扎进了现实的底层。他没有动，维持着俯瞰海眼的姿势。身后的队友在休整，在恢复，他们沉浸在胜利后的短暂平静里，无人察觉那份从联盟心脏地带传来的恶意。
脚步声从后方传来，沉稳，有力，不带一丝能量的杂音。
是雷诺。
曾经的风暴祭司，现在的人鱼守护者，走到了萧明初的身后。他没有穿着那身象征囚笼的祭司袍，赤裸的上半身布满了陈旧的伤疤，但再也看不到任何黑色的诅咒纹路。他的身体里，那股属于海洋的磅礴力量在安静地流淌，纯粹，自由。
“你吞了它。”
雷诺开口，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他站在萧明初侧后方，视线同样投向下方那个巨大的，已经停止旋转的漩涡。
“那不是净化，是吞噬。我能感觉到，那份属于母神的诅咒，它没有消失，它只是换了一个宿主。”
萧明初没有回头。
“有问题吗？”
“当然有。”雷诺回答得很快。“那东西是剧毒，是混沌，是纯粹的恶。没有任何生命体能够容纳它而不被扭曲。你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秦瑶问过，李岩在心里想过无数次。
萧明初终于转过身，面对着这位曾经的敌人，如今的盟友。
“一个能杀死母神的人。”
他的回答简单，直接，不解释任何原理，只陈述一个结果。
雷诺的蓝色瞳孔注视着萧明初，他试图从这个男人的脸上找出一些破绽，一些被诅咒污染的痕迹。但他失败了。萧明初的身体里，两种截然相反的至高力量达到了某种恐怖的平衡。一种是燃烧一切的秩序之火，另一种，就是他刚刚吞下的，深不见底的毁灭深渊。
雷诺沉默了片刻。
“我欠你一条命。不，是自由。这比生命更贵重。”
“风暴祭司的承诺，不是廉价的口头感谢。”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心向上。一团柔和的，水蓝色的光芒在他的掌中浮现。那不是能量，也不是魔法。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不规则的结晶体。
这块结晶体通体透明，内部却仿佛蕴含着一整片深邃的海洋。无数细微的光点在其中生灭，每一次闪烁，都带着一种古老的，定义了“水”这个概念的底层规则。
神殿内原本干燥的空气，瞬间变得湿润。秦瑶和李岩都感觉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变化。那是一种生命的源头，万物初始的温润感。
“这是什么？”
李岩扶着虚弱的秦瑶站起身，警惕地看着雷诺手中的东西。那东西不带任何攻击性，却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血液，都在与之共鸣。
“‘海眼’的核心。”雷诺没有理会李岩，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萧明初身上。“或者说，是核心的外层碎片。我守护了它数百年。”
“母神想要污染它，控制它，通过它将整个星球的海洋都变成她的温床。我阻止了她数百年。”
雷诺的表情没有骄傲，只有一种卸下重担的疲惫。
“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萧明初看着那块结晶，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源火在发出一种渴望的震动。而那个被他强行压制在身体深处的诅咒核心，则在发出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与排斥。
“为什么给我？”萧明初问。
“因为你比我更强。”雷诺的回答不带任何情绪，纯粹是事实的陈述。“我守护它，只能让它不落入敌人之手。但它在你手里，会变成一把刺向敌人的武器。”
“我不是一个好的守护者，但我是一个合格的战士。我知道该把最好的武器，交给最强的战士。”
他向前递出了手。
“拿着它。这是风暴祭司的赠礼，也是人鱼守护者的投资。用它，去杀了那个女人。”
萧明初伸出手。
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块结晶体。
【警告：检测到高纯度法则碎片。】
【类别：水之法则具现化体。】
【与宿主体内‘深黯诅咒’能量属性完全对立。强行融合将导致法则层面湮灭性冲突，预计生存率为0.01%。】
脑海中，一直沉默的系统提示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急促的，接近警报的意味。
萧明初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距离那块结晶体只有一厘米。
雷诺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举着。
秦瑶和李岩也紧张地看着这一幕。他们虽然不清楚那是什么，但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萧明初？”秦瑶的声音有些虚弱。
萧明初没有回应。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拒绝它，是最安全的选择。
但陆沉的警告还在眼前。理事会想要解剖他，把他变成一个可以复制的“技术方案”。萧灵萱的强势介入，暂时压住了理事会，但这种高层的角力不会停止。他需要更强的力量，一种让任何人都不敢再产生“解剖”念头，甚至连想一想都觉得是亵渎的力量。
他需要成为那个不可复制，不可理解，不可控制的变量。
危险？
他的人生，哪一天不危险。
【宿主，请重新考虑。这不是能量等级的对抗，是规则层面的互斥。】
萧明初无视了脑中的警告。
他的手，坚定地握住了那块水蓝色的结晶体。
在接触的瞬间。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庞大信息流，冲进了他的精神世界。那不是知识，不是数据，而是宇宙诞生之初，关于“水”的一切定义。从最微观的粒子运动，到最宏观的潮汐引力。从生命孕育的温床，到熄灭恒星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