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意志。”魏延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仿佛在品尝什么荒谬可笑的东西。“在终焉之门面前，在深黯的侵蚀面前，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一文不值。只有可以被量化，可以被复制，可以被大规模列装的力量，才有价值。”
他站了起来，颀长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慢慢走到陆沉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一臂。“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陆沉主管。执行命令。否则，你将因‘战时通敌’与‘妨碍联盟战略安全’的罪名，被立刻解除所有职务，并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
“我的职务，是最高统帅部任命的。”陆沉毫不退让，目光如炬。
“最高统帅部，也要尊重理事会的决议。”魏延的声音冷了下去，他绕过陆沉，走回自己的主位，仿佛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一个非常愚蠢，非常情绪化的选择。”
他抬手，按下了桌上一个不起眼的红色按钮。“警卫。”
会议室厚重的合金门无声地滑开，两名全副武装的特勤警卫走了进来。他们穿着漆黑的动力装甲，胸前印着玄武理事会那代表着绝对防御与控制的龟蛇徽记。他们是理事会的直属武装，只听从魏延的命令。
“陆沉主管精神状态不稳定，可能在之前的任务中受到了不明精神污染的影响。”魏延的宣告不带任何个人情感，像是在宣读一份尸检报告。“将他带到七号禁闭室，进行二十四小时隔离审查。A-1战略分析中心的指挥权，暂时由副主管陈斌接替。”
“是。”两名警卫发出电子合成音，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陆沉。
长桌旁，没有一位理事提出异议。他们或是低头研究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或是出神地看着光滑如镜的桌面，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与自己无关的全息影像。
就在警卫冰冷的金属手指即将触碰到陆沉肩膀的瞬间。
滋……嗡——
一声尖锐的电流异响划破了凝滞的空气。整个会议室所有的灯光，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天花板上模拟日光的柔和灯盘，瞬间变成了刺眼的深红色警报光，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如同地狱恶鬼。墙壁上那面巨大的数据墙，所有代表着联盟经济命脉的红绿数字全部消失，变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怎么回事？”
“外部攻击？不可能，这里是物理隔绝的！”
“备用电源呢？为什么警报会响？”
几位一直故作镇定的理事终于无法保持姿态，发出了惊呼，甚至有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魏延的表情第一次真正地变了。他猛地回头看向那片漆黑的数据墙，眼中充满了惊疑与震怒。这里是联盟的心脏，是绝对安全的代名词，怎么可能被外部侵入？
黑暗的屏幕中央，一个徽记无声地亮起，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不是玄武理事会的龟蛇图腾，而是一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利剑，从上至下，贯穿着一颗蔚蓝的星辰。
炎黄联盟，最高统帅部的印记。
一个女人的脸，清晰地出现在了屏幕上。她很年轻，面容清丽，一头利落的短发更显得英气逼人。她穿着最高指挥官的深蓝色制服，肩章上的将星熠熠生辉，但她的背景却不是庄严肃穆的办公室，而是一艘正在高速航行的星舰舰桥，窗外是飞速掠过的扭曲星光。
萧灵萱。
炎黄联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最高指挥官。
她没有看会议室里的任何一个人。她的视线平直、冷冽，仿佛在对整个联盟的指挥系统进行一次最高级别的宣告。
“根据《战时最高权限法案》第三补充条例，我以联盟最高指挥官身份，发布第一号‘执剑人’特别指令。”
她的声音通过会议室的扬声器响起，清晰，平稳，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却带着一种足以穿透合金墙壁的绝对权威。
魏延的身体完全僵住，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即日起，成立独立行动特勤队，番号‘执剑人’。”
“该单位脱离常规作战序列，专职处理炎黄联盟定义下的一切‘祭司’级或同等规格的深黯教团威胁。”
“执剑人特勤队指挥官，任命为黎明突击队队长，萧明初上尉。”
“该单位拥有战区内最高优先交火权、情报调阅权与独立决策权。行动无需向战区指挥部报备，所有行动报告，采用‘序列零’加密，直达最高统帅部。”
萧灵萱停顿了一秒，那短暂的沉默仿佛在给整个联盟庞大的官僚系统下载并执行这道不容置喙的指令。
“A-1战略分析中心，即刻起，整体调整为‘执剑人’特勤队的专属战略支援单位。其最高负责人陆沉主管，将同时兼任‘执剑人’计划的首席战略联络官。”
“所有联盟单位，包括但不限于各战区舰队、情报部门、后勤系统以及地方理事会，必须无条件配合‘执剑人’的一切合理行动请求。任何形式的阻挠、拖延或信息截留，将以‘战时叛国罪’论处。”
魏延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身旁的几位理事，脸上已经写满了惊骇。这道命令，等于是在他们理事会的权力体系上，硬生生插进了一把不受他们控制的利剑。
萧灵萱的宣告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魏延的神经上。
“关于萧明初上尉的一切能力数据、战斗记录、精神模型，即刻起列为联盟‘序列零’最高机密。除我本人与首席战略联络官陆沉主管外，任何人、任何机构，无权以任何理由调阅、分析或复制。”
“理事会关于‘策反技术收归国有化’的提案，予以驳回。”
她微微抬起下颌，目光似乎穿透了屏幕，落在了魏延的身上。
“理由：个体英雄的自由意志，是联盟面对终焉时最宝贵的战略资产。不容折辱，不可复制。”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很慢，很重，像是在为这场对峙，盖棺定论。
说完，她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