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闭上眼睛，无数银色的丝线从她指尖蔓延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复杂的微缩模型，然后瞬间没入虚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地下泵房里只有终端运转的微弱蜂鸣。
突然，卓娅腰间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报告！西区第七、第九巡逻队发生集体能源紊乱！多台机械卫兵无故短路！”
“能量反应正常，但输出端出现剧烈波动！正在排查原因！”
“报告！三号熔炉出现不明能量干扰，循环系统发生小范围冲突，已自行平复，但……”
断断续续的报告，让卓娅的表情从震惊，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片空白。她抬头，看着那个从始至终都平静站立的男人。
他没有动用一兵一卒，甚至没有离开这个房间，就在沙皇固若金汤的统治下，制造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骚动。
这场骚动本身不致命，但它所代表的那种能力，让卓娅感到了战栗。
她关闭了通讯器。
“我同意合作。”她的声音不再有任何怀疑。
她伸手在全息投影桌上划过，调出了通天塔最核心的结构图。
“‘方舟’AI有一个最高权限的后门，是卡西米尔留下的最后保险。但它被三把钥匙锁住了。”
投影图上，三个红点在城市的三个不同区域闪烁。
“这三把钥匙，分别由沙皇最强大的三个机械守卫看管。”
卓娅的全息影像在他们面前关闭，留下最后一句警告。“重力工厂的守卫是纯粹的毁灭工具，它没有逻辑，只有指令。”
“正好。”李岩活动着脖子，发出骨节的爆响。“我也不喜欢讲道理。”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曾经的重力发生器阵列已经死寂，金属墙壁上布满了锈蚀的痕迹。按照卓娅的地图，第二把钥匙就在这个工厂的最底层，由那个所谓的“守卫”看管。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他们四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中回荡。
“这里的结构很稳定。”秦瑶的报告简洁明了，“但能量读数是零。完全的零。”
“一个陷阱？”林风端着狙击枪，警戒着四周每一个阴影覆盖的角落。
“不像。”萧明初停下脚步，他看着工厂中央那个深不见底的圆形巨坑。“它在下面。”
话音刚落，整个工厂的金属地面开始剧烈震动。
不是引擎的轰鸣，也不是机械的运转，而是一种无声的、从根源上改变物理常数的恐怖变化。
“重力场！”林风第一个发出警告，“增幅三倍！不，五倍！还在上升！”
他矫健的动作瞬间变得迟滞，抬起枪管的动作需要耗费数倍的力气。秦瑶的身体晃动了一下，她试图构建空间锚点，却发现周围的空间结构变得粘稠，每一次穿刺都阻力巨大。
“我的空间感知被严重干扰！无法精确定位！”
萧明初站在原地，他体表那层由冰神蝶之力维持的绝对零度外壳，出现了细微的波动。过强的重力正在试图撕裂那个脆弱的平衡。
只有李岩，他只是身体向下一沉，双脚重重踏在地面上。
“哈！”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吼，全身的肌肉贲张，硬生生扛住了这股突如其来的压力。
工厂中央的巨坑中，一个庞然大物缓缓升起。它没有人类的形态，更像一个由无数黑色金属块组合而成的多面体。它的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武器接口，只有中心处一颗巨大的红色晶体，正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那不是光学意义上的光，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感官的、沉重到让人窒息的“存在感”。
“目标锁定。”林风艰难地举枪，通过物理瞄具锁定了那个升起的机械守卫。“动能武器弹道会严重偏折，无法命中。”
“交给我。”李岩向前踏出一步。
那一步，让金属地面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机械守卫似乎将他识别为最高威胁，那颗红色晶体光芒一闪。
“重力场聚焦！李岩！小心！”秦瑶的警告在通讯频道里炸开。
一股无形的、更加恐怖的压力瞬间降临在李岩身上。他脚下的合金地面直接向下凹陷，形成了一个浅坑。他的膝盖弯曲，骨骼发出细微的断裂声。
“就这点本事？”李岩的牙关咬得死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石头缝里挤出来的。
“你的防御没有意义。”一个合成的、不带任何情感的电子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物质形态将被瓦解。”
李岩没有回答。
他将巨大的塔盾猛地插在身前的地面上，双手撑住盾牌，强行挺直了即将被压垮的脊梁。
【裂地】！
他没有攻击，而是将自己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脚下的大地。土黄色的能量以他的双脚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蔓延。那些能量没有造成破坏，而是渗入金属地面的结构中，强行改变了那一块区域的物质连接。
他把自己和整个工厂的底层结构，“焊”在了一起。
“你拒绝屈服。”电子音再次响起，“你的意志，无法改变物理法则。”
重力场再次加强。
李岩身边的空间发生了可见的扭曲。空气被压缩，发出爆鸣。他身上的作战服开始出现破损，皮肤表面渗出了血珠。
“法则？”李岩发出一声混杂着痛苦与狂怒的咆哮。“老子就是法则！”
他放弃了防御姿态，竟然在那种恐怖的重力场中，再次抬起了脚。
他向前走去。
第一步。
他左脚落地，整个工厂都随之剧烈一震。以他落脚点为中心，半径十米内的地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第二步。
右脚落地。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但他的身体没有停下。他每前进一步，都在对抗一个足以压碎坦克的无形巨掌。
“这不可能！”卓娅的声音突然从秦瑶的终端里传来，带着无法抑制的震惊。“没有人能在它的‘湮灭领域’里移动！”
秦瑶没有时间回答她。她看着李岩，那个一向被她认为是纯粹力量集合体的男人，此刻正在做一件超越力量范畴的事情。
那不是对抗。
那是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