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的阴影吞没了他们。墙角的标记在他们身后，安静地像一个从未存在过的幻象。
“一个从未被激活的抵抗组织。”林风的声音很低，“他们居然主动找上门。”
“那滴水。”秦瑶说，“它打破了这里精神力场的平衡，哪怕只有一瞬，也足够让某些一直在等待的人，看到信号。”
话音未落，他们前方巷道的拐角处，走出了一个身影。
是那个用兜帽遮住脸的黑袍女人。她独自一人，安静地站在那里，挡住了去路。
李岩向前挪动了半步，他庞大的身躯几乎堵死了狭窄的巷道。
女人没有动作，只是掀开了兜帽，露出一张被风沙磨砺得有些粗糙，但轮廓分明的脸。她的年纪看上去不大，双眼却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疲惫与警惕。
“你们是什么人？”她开口了，声音嘶哑，带着长久缺水的干涩。
“路过的人。”萧明初回答。
“这里没有路可以过。”女人否决道，“进入风暴场，来到这座城，你们有明确的目的。”
“我们来找沙皇。”萧明初的回答没有丝毫拐弯抹角。
女人的身体明显绷紧了。“找他做什么？”
“杀了他，或者，让他换一种活法。”
这句话让巷道里的空气凝固了。女人审视着萧明初，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分量。
“我叫卓娅。”她最终说道，“流沙的现任领袖。跟我来。”
她转身，走进了旁边一道更不起眼的缝隙里。那是一条被废弃的管道维修通道。他们跟着卓娅，在黑暗中下行了很长一段距离。空气变得潮湿，带着机油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尽头是一处宽敞的地下空间，曾经似乎是城市的某个泵房。几台老旧的终端亮着微光，十几个人影在其中忙碌，他们看到卓娅带着外人进来，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投来戒备的探询。
卓娅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将萧明初一行人带到了一张全息投影桌前。
“你们知道沙皇是谁吗？”卓娅问。
“一个和深黯之母做了交易的祭司。”李岩替萧明初回答了。
“不全对。”卓娅摇了摇头，她的手指在桌面上划过，调出了一份陈旧的档案。档案上是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的年轻男人的照片。
“他叫卡西米尔。在旧世界，他是这座城市最杰出的科学家。”卓娅的讲述很平静，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历史。“地表被污染，灾难降临。是他设计并启动了‘方舟’计划，将整座城市沉入地底，保留了最后的火种。”
“为了让城市运转，为了让所有人活下去，他将自己的意识与城市的中央AI核心‘方舟’进行了融合。从那天起，他就是这座城市，这座城市就是他。”
秦瑶看着那张照片，又看了看外面那些麻木的人。“后来呢？”
“能源。”卓娅吐出这个词。“地热能会枯竭，备用能源也撑不了多久。当第一个孩子因为能源配给不足，医疗舱断电而死时，卡西米尔崩溃了。”
她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投影桌上。“为了找到新的能源，他向绝望的深空发出了信号。回应他的，就是你们口中的‘深黯之母’。”
“他用自己的灵魂和城市的信仰作为抵押，换取了源源不断的能量。他成了沙皇祭司，我们有了吃不完的营养膏，还有了驱动机械军团的力量。但他，也不再是卡西米/米尔了。”
沉重的真相压在每个人心头。
“所以，你们的目标是什么？”萧明初打破了沉默。
“我们要进入通天塔，找到‘方舟’的核心。”
卓娅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嗤笑。“就凭你们？你们知道那座塔里有什么吗？那是沙皇的领域，他的每一寸血肉。我们尝试过无数次，所有冲进去的人，最后都变成了滋养他的养料。”
她环顾四周，那些抵抗组织的成员脸上都带着同样的绝望和不信任。
“你们那滴水，确实让我们看到了不一样的可能。但可能，也仅仅是可能。”卓娅的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上。“我不能拿流沙最后的希望，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证明你们的实力。证明你们不是只会带来更大灾难的莽夫。”
她在全息地图上画出了一个圈。
“三号信仰熔炉。城西机械巡逻队的核心供能单位。”卓娅的指令清晰而冷酷。“今晚之前，我要看到它被摧毁。”
“小菜一碟。”李岩活动了一下肩膀，准备接下这个任务。
“不行。”萧明初开口了。
李岩一愣，看向他。卓娅和其他抵抗组织成员的敌意瞬间升腾起来。
“怎么？不敢？”一个流沙的成员质问道。
萧明初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卓娅。
“证明实力最好的方式，不是听从命令，而是提供一个更好的计划。”
卓娅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意思？”
“摧毁它，沙皇会立刻察觉。全城戒严，通天塔的防御会提升到最高级别。我们等于提前告诉他，我们来了。”萧明初解释道。
“所以，我们换一种方式。”他顿了顿，“‘污染’它。”
他摊开手，掌心出现了一块不大的结晶体。结晶内部，有细微的蓝色电弧在跳动，散发着一种狂暴而不稳定的能量波动。
“这是什么？”卓娅问。
“一个朋友的馈赠。”萧明初淡淡地说。“它蕴含着纯粹的风暴之力。”
他看向秦瑶。“能把它，无声无息地放进熔炉核心的能量循环节点吗？”
秦瑶调出卓娅给的熔炉结构图，迅速分析着。“结构很精密，但有空隙。可以做到，需要绝对专注。”
这个计划让卓娅和她手下的人都愣住了。摧毁是他们唯一能想到的方式，而眼前这个人，却提出了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神鬼莫测的攻击手段。
“我需要精确的坐标和实时结构反馈。”秦瑶补充道。
卓娅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一份更详细的数据传输给了秦瑶。她想看看，这些人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