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安静地坐着，此刻却缓缓站起了身。
他的动作有些踉跄，但腰背却挺得笔直。
“我有一个提议。”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他环视一周，看着那些曾经只在新闻上见过的大人物们。
“把我……自我流放吧。”
什么？！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乔森猛地站起来：“萧明初！你胡说什么！”
萧明初没有看他，只是继续平静地叙述自己的想法。
“理事说的对，我正在变成‘风暴眼’。继续留在金陵，只会把这座城市拖入毁灭的深渊。”
“把我送到一处绝对的无人区，比如北境冰原，或者大洋深处。”
“在找到‘阴阳之心’前，或者……在我彻底失控前，让我一个人待着。”
他的话语，没有一丝一毫的悲壮，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
这是一种自我牺牲。
为了不牵连任何人，他选择独自走向毁灭。
会议室里，那些见惯了风浪的大人物们，此刻看着这个年轻人，心中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不行！”乔森断然拒绝，“我们是一个团队！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
“乔队，”萧明初转过头，金色的双瞳里，那两色火焰燃烧着，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疯狂，“这不是团队任务，这是在处理一件会爆炸的核武器。”
“而我，就是那件核武。”
突然。
“嗡……”
一声轻微的，诡异的颤音响起。
会议桌中央，一个用来喝水的玻璃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始发生不规则的扭曲。
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玻璃的分子结构在崩解，重组，短短两秒钟，就从一个杯子，变成了一个螺旋状的，违背物理学常识的怪异造物。
空间扭曲！
萧明初体内外泄的，失控的力量，已经开始无意识地影响现实！
所有人脸色剧变！
危险，不再是预言，而是正在发生的现实！
时间的紧迫性，以一种最直观，最恐怖的方式，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整个会议室，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所填满。
绝望，如同潮水，即将淹没最后一点理智。
然而，就在这片死寂中，一个清脆而坚定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或许……我能找到它。”
所有人猛地循声望去。
说话的，是秦瑶。
她一直站在乔森身后，作为行动的辅助人员列席，从头到尾都像个透明人。
一名官员立刻皱眉呵斥：“小姑娘，别在这种时候添乱！这不是你能……”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青龙理事抬起手，制止了他。
青龙理事的目光，锐利如鹰，直直地看着秦瑶：“理由。”
秦瑶没有半分怯场，她迎着所有大人物的注视，一步步走到会议桌前。
“我找不到一个‘地点’。”
她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但是，我或许能‘感受’到那种‘平衡’。”
感受？
这是什么唯心主义的说法？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露出了怀疑和不解。
但没有人再出声打断她。
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秦瑶的身体周围，开始浮现出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蓝色光晕。
那是她吸收了“蝶之基因”后，进化出的空间感知力。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她没有去分析任何物理坐标，没有去构建任何空间模型。
她放空了自己所有的技术知识。
她将自己的精神，自己的意志，乃至于自己的血脉本源，彻底延展开来。
像一张无形的网，融入到整个世界的空间“脉搏”之中。
一瞬间，无穷无尽的信息洪流涌入她的脑海。
城市的喧嚣，地脉的沉寂，高空的风，深海的压强……无数混乱的，狂暴的，细碎的空间波动，像是亿万只飞蛾，在她的感知中疯狂乱舞。
但她不为所动。
她不去“寻找”。
她只是在“感受”。
感受那些波动中的不和谐，感受那些极端，那些冲突……
然后，在无数混乱的，刺耳的杂音中……
她奇迹般地，感知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频率”。
那不是一个点。
那是一个“奇点”。
它微弱到了极点，却又和谐到了极致。
它完美地处于所有极端对立的波动中央，像是狂风暴雨中，一个绝对静止的原点。
混沌与秩序。
创造与毁灭。
存在与虚无。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个奇点上，达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而完美的……平衡。
找到了。
秦瑶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但那双清亮的眼眸里，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没有丝毫犹豫，笃定地指向环形会议桌一侧的巨大全息地图。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足以让所有人灵魂为之震颤的力量。
“但我知道，‘平衡’就在那边。”
所有人的视线，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汇聚在全息地图上。
一名技术人员颤抖着手，将那个区域迅速放大。
“地图是给寻找‘存在’的人用的。”
秦瑶看着萧明初，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们要找的，是‘平衡’本身。”
“我的血脉，就是罗盘。”
话音落下的瞬间，全息地图上，那个被无限放大的区域，终于显示出了它的名字。
两个猩红的，充满了不祥意味的大字，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遗忘之地。
一名年长的军方将领失声惊呼：“是那里！三百年前S级界门‘骸骨之渊’失控的遗址！”
“那个法则混乱，时空错乱，连卫星信号都无法穿透的……绝对禁区！”
轰鸣声中，特制的全地形装甲车碾过一道无形的界线。
车载的所有精密仪器，在同一瞬间发出了尖锐的警报，然后集体归于死寂。
屏幕一片漆黑。
指针凝固不动。
“我们进来了。”驾驶位上，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的男人沉声开口。
他是黎明突击队的队长，赵虎。
车厢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除了萧明初和秦瑶，还有一名年轻的队员，李岩。他紧张地抱着自己的脉冲步枪，手背上青筋毕露。
“瑶姐，你的‘罗盘’怎么样了？”李岩的嗓子有些发干。
秦瑶闭着双眼，她的身体再次泛起那种微弱的蓝色光晕，但比在会议室时更加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