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衫渗入骨髓。
许不言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一步步挪回自己在县衙后院的简陋居所。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勾勒出桌椅模糊的轮廓。
“青鹅?”他轻唤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
没有回应。
往常这个时候,许青鹅要么已经睡下,要么会点着一盏小油灯,坐在桌边发呆,或者摆弄她那些捡来的小玩意儿。
许不言心中那股因“历史修正力”而起的寒意尚未完全散去,此刻又添了一层新的不安。
他摸索着点亮了油灯,昏黄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黑暗,也照亮了空无一人的房间。
床铺整整齐齐,桌上的东西也摆放规整,唯独不见那个他本该守护的身影。
“青鹅!”他又提高了一些音量,快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空的。
一丝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青鹅虽然心智有些问题,但绝不是会无故深夜外出的性子。她胆子小,怕黑,更怕陌生人。
许不言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冲出房门,挨个敲响了隔壁几个同僚的房门。
“老崔!蒋大哥!看到青鹅了吗?”
睡眼惺忪的崔池打着哈欠开了门:“许兄?这么晚了……没见着啊,怎么了?”
蒋义忠也披着外衣出来,一脸关切:“出什么事了?青鹅那丫头……”
“她不见了!房间里没人!”许不言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
一听这话,崔池和蒋义忠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别急,许博士,可能只是去哪里方便了?”崔池试图安慰,但自己也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分头找!”蒋义忠当机立断,“老崔,你去问问守夜的衙役,看看有没有人见到她出衙门。许兄,你再仔细看看院子里,我去前院问问。”
三人立刻行动起来。
许不言提着油灯,几乎是跑着在后院的角角落落搜寻。
茅厕、柴房、水井边……每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他都找遍了,连声呼唤着“青鹅”,回应他的只有夜风的呜咽。
他的心越来越沉。
那股被“历史修订力意志”盯上的恐惧感再次浮现,难道……难道是冲着他来的反噬,已经开始波及到身边的人了?这个念头让他遍体生寒。
“不行,不能自己吓自己。”许不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青鹅只是走失了,一定能找到的。”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几声闷雷,紧接着,冰冷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瞬间就连成了线。
“下雨了!”崔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焦急,“许博士,还没找到吗?”
“没有!”许不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心中焦灼万分。这么大的雨,许青鹅如果又出现了失忆的症状,她会很危险。
“衙门里都找遍了,没人看见她出去!”蒋义忠也跑了回来,浑身湿透,“会不会……是自己跑出去了?”
许不言的心猛地一揪。
他想起白天似乎听谁说过,今天县城东门外的土地庙有祭祀活动,很是热闹。青鹅虽然糊涂,但对热闹的事情似乎有些模糊的向往。
“东门土地庙!”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她可能去那边了!”
顾不上拿蓑衣斗笠,许不言提着那盏在风雨中摇曳欲灭的油灯,疯了一般冲出县衙,朝着东门的方向跑去。
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冰冷刺骨,但他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崔池和蒋义忠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了上去,边跑边喊着其他被惊醒的衙役帮忙。一时间,寂静的雨夜被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打破。
雨越下越大,瓢泼一般,砸在青石板路上,溅起无数水花。
视线变得模糊,油灯的光芒微弱得可怜,只能照亮眼前方寸之地。许不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街道上奔跑,雨水混合着汗水流进眼睛里,涩得发疼。
“青鹅——!”他嘶哑地喊着,声音被大雨吞没。
东门外的土地庙早已没了白天的喧嚣,只有孤零零的庙宇在风雨中矗立。庙门紧闭,周围空无一人。
许不言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几乎要沉入绝望的深渊。难道猜错了?她会去哪里?这么大的雨,这么黑的夜……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庙门口,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不远处河边的一棵大柳树下,缩着一团小小的黑影。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青鹅?”
那团黑影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借着微弱的油灯光芒,许不言看清了,那正是许青鹅!她浑身湿透,沾满了泥泞,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蜷缩在粗壮的柳树干旁瑟瑟发抖。
她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小脸煞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青鹅!”许不言的声音哽咽了。
他本想冲上去劈头盖脸地斥责她几句,问她为什么乱跑,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可当他看到她那副可怜无助的模样,尤其是看到她一只小手上满是泥污,还有几道被碎石划破的血痕时,所有的责备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了难以言喻的心疼。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不顾她满身的泥水,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你跑哪儿去了?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他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许青鹅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吓到了,先是僵硬了一下,随即感受到熟悉的温暖和气息,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倾泻出来。
“我……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害怕……”她语无伦次地抽泣着,小手紧紧抓着许不言的衣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许不言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我找到你了,别怕,我带你回家。”
这时,崔池、蒋义忠和其他衙役也举着火把赶了过来。看到柳树下相拥的两人,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蒋义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这丫头,可把我们吓坏了!”
“行了行了,快回去吧,别淋出病来!”崔池催促道,“许兄,你快带许娘子回去换身干净衣服,熬点姜汤驱驱寒。”
许不言点点头,脱下自己同样湿透的外衫,裹在许青鹅瘦小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
对方大概是真的吓坏了,也累坏了,在他怀里抽噎了几声,竟然就那样沉沉睡去。
回到县衙后院的房间,许不言先是手忙脚乱地烧了热水,找来干净的布巾,轻轻擦拭着许青鹅脸上的泥污和身上的雨水。
然后又找出自己干净的里衣,笨拙地替她换上。做完这一切,他才顾得上给自己换掉湿衣服。
他重新点亮油灯,借着光线仔细检查许青鹅手上的伤口。几道划痕虽然不深,但沾染了泥土,需要好好清理消毒。他找出随身携带的简易医药包,用烈酒小心翼翼地清洗伤口。
睡梦中的许青鹅似乎感觉到了疼痛,眉头微微蹙起,发出一声轻哼。
许不言的动作更加轻柔了。
清理完伤口,他拿出干净的纱布轻轻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床上沉睡的小姑娘,她苍白的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受惊的蝶翼。
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恬静的睡颜上,有一种脆弱而动人的美。
忽然,许青鹅在睡梦中动了动,手无意识地伸了出来,正好摊开在月光下。许不言的目光落在她小小的手掌上,那掌纹清晰可见。
他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那几道细密的纹路。
“唔……”床上的许青鹅发出一声呓语,似乎是被他的触碰惊扰了,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蒙,带着刚睡醒的混沌,映着窗外的月光,像蒙着水雾的琉璃。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坐在床边的许不言,小声嘟囔了一句:“他们都说……我手相不好,是短命相……”
许不言一怔,收回了手。
许不言却像是来了点精神,举起对方的手,借着月光仔细端详着掌纹,很认真地说:“才不是呢。你看,这条线……长得很,能活好久好久……”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孩童般的执拗和天真,仿佛在确认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看着他这副认真的模样,许不言的心莫名地软成了一片。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如同悄然蔓延的藤蔓,缠绕上许不言的心头。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看着她微微翕动的唇瓣,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雨水和青草气息的味道。
一种冲动,一种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将那双迷茫的眼睛吻上的冲动,猛地攫住了他。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那片柔软的前一刻——
嗡!
那股冰冷、浩瀚、如同跗骨之蛆的意志,再次降临!虽然没有之前在王忠嗣府邸外那般狂暴猛烈,却像一根无形的冰针,狠狠刺入他的脑海!
“历史修正力……”
五个字如同惊雷,在他心底炸响!
他猛地停住了动作,身体瞬间僵硬,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看到了什么?如果他真的吻下去,如果他和这个本不该与他产生如此深厚羁绊的女孩产生更亲密的联系,那股力量会不会将她也视为需要“修正”的异数?
会不会将那无情的抹杀之力,也降临到这个可怜的女孩身上?
这个念头让他如坠冰窟!他自己的生死尚且难料,怎么能……怎么敢再将她拖入这可怕的漩涡!他承受不起这样的代价,更不愿看到她因为自己而遭遇不测。
几乎是逃一般,许不言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转身冲出了房门。
“砰!”他重重地靠在冰冷的门框上,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仿佛要挣脱束缚。
“许不言,你疯了吗?!”他低声咒骂着自己,声音里充满了懊恼和后怕,“你差点害了她!”
夜风吹过,带着雨后的凉意,让他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抬头望向深邃的夜空,乌云已经散去,露出疏朗的星辰。可他的心中,却依旧是一片晦暗。
他救了王忠嗣,已经引来了世界的警示。他能感觉到,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存在,就像一个摇摇欲坠的沙堡,随时可能被历史的浪潮冲垮。这种情况下,任何一点微小的改变,任何一次不该有的情感牵扯,都可能加速这个过程,甚至牵连无辜。
许青鹅……他不能再靠近她了。至少,不能再有任何超出医者和照顾患者界限的情感。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保护她,治好她,然后……或许该想办法将她托付给可靠的人,自己则应该尽量远离,减少对这个时空和他人的干扰。
这个决定让他心口一阵刺痛,但理智告诉他,这是唯一的选择。
为了她好,也为了自己能多争取一点时间,去完成那些未竟之事。
他在门外站了许久,直到身上的寒意驱散了心中最后一丝绮念,才重新整理好情绪,推门走了进去。许青鹅已经再次睡着了,呼吸均匀,似乎浑然不觉刚才发生的一切。
许不言默默地替她掖好被角,然后走到房间角落的硬板床上,和衣躺下。这一夜,他几乎没有合眼,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冰冷的意志,以及许青鹅那句“能活好久好久”的低语。
第二天雨过天晴,空气清新得仿佛被洗过一般。恰逢七月初七,乞巧节。虽然只是个小县城,节日的气氛却也相当浓厚。
街上多了不少挎着篮子、穿着新衣的女子,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准备去城隍庙拜祭乞巧。
许不言记挂着许青鹅的身体,一大早就给她诊了脉,确认没有因为昨夜淋雨而生病,这才稍稍放下心。看着小姑娘虽然依旧有些懵懂,但精神头似乎比昨天好了不少,还好奇地望着窗外叽叽喳喳的人群。
“今天过节,带你出去走走?”许不言试探着问。他想让她多接触接触人群,或许对她的病情有好处,也算是……满足一下她那点对热闹的向往。
许青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于是,许不言便带着她出了县衙。崔池和蒋义忠本想跟着,但许不言想着两人独处或许更方便观察青鹅的状况,便婉拒了。他刻意保持着一点距离,走在许青鹅身侧,目光却时刻不离她左右。
街上果然热闹非凡。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女子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人间烟火气。许青鹅显然被这热闹的景象吸引了,小脑袋不停地转来转去,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她会指着糖人傻笑,也会被突然窜出的狗吓得躲到许不言身后。
许不言耐心地陪着她,偶尔给她买个小巧的草编蚂蚱,或者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看着她小口小口舔着糖葫芦,嘴角沾上糖渍,露出满足而懵懂的笑容时,许不言的心中掠过一丝暖意,但随即又被那份刻意保持的距离感压了下去。
他们随着人流来到城隍庙。庙里香火鼎盛,善男信女络绎不绝。许多年轻女子在神像前焚香跪拜,祈求织女能赐予她们一双巧手和美满的姻缘。许青鹅似乎对那些袅袅升起的香火很感兴趣,踮着脚尖使劲嗅着。
许不言也买了香,递给许青鹅一支。他自己则默默祝祷,不求自己能平安无事,只求这个可怜的女孩能够恢复健康,平安顺遂,也祈祷王忠嗣能挺过难关,大唐的命运,不要因为他的介入而走向更坏的深渊。
拜完城隍庙,时辰尚早。
许不言想起附近几个村子之前报上来,说有些时疫的苗头,便想着带许青鹅顺道去看看,也算是不耽误公事。许青鹅对此没什么意见,只要跟在许不言身边,去哪里似乎都一样。
两人租了一辆简陋的牛车,晃晃悠悠地朝着城外的村子驶去。乡间的路不太好走,但田野风光却很宜人。绿油油的稻田一望无际,微风拂过,掀起层层稻浪。
许青鹅似乎很喜欢这颠簸的感觉,坐在车辕上,小腿晃荡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许不言看着她难得放松的样子,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或许,远离人群,置身于这片开阔的田野,对她的情绪有舒缓作用。
到了村子,许不言立刻投入到诊治工作中。他仔细询问了几个病患的症状,开了方子,又叮嘱村正注意水源卫生,做好隔离。许青鹅就乖乖地坐在旁边的树荫下,抱着膝盖,安静地看着他忙碌。偶尔有胆大的孩子凑过来想跟她玩,她也只是怯生生地躲开。
忙碌了小半天,看了十几个病人,总算控制住了疫情蔓延的势头。许不言松了口气,准备带许青鹅回去。
回程的路上,牛车经过一条清澈的小河。河水潺潺,岸边绿柳依依,景色颇为雅致。许不言见许青鹅似乎有些困倦,便让车夫停下,打算让她在河边歇歇脚,洗把脸清醒一下。
“青鹅,我们在这儿休息一下。”许不言扶着她下了车。
许青鹅走到河边,蹲下身,看着清澈的河水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她伸出小手,轻轻拨弄着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许不言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如果……如果不是历史修正力的威胁,如果他只是这个时代一个普通的医者,或许……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原本安静蹲着的许青鹅,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而迷离,直勾勾地盯着河对岸的某处,脸上露出了极度激动和孺慕的神情。
“娘……娘!”她喃喃地叫着,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许不言心中一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河对岸空空如也,只有随风摇曳的柳枝。
“青鹅?你看什么呢?”他急忙上前。
但许青鹅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神痴痴地望着前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喜悦和悲伤交织的表情。
“娘!是你吗?娘!你别走!等等我!”她突然尖叫起来,拔腿就朝着河里冲去!
“青鹅!”许不言魂飞魄散,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去,在她踏入河水的前一刻,死死地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
“放开我!放开我!我娘在那儿!我要去找我娘!”许青鹅疯狂地挣扎着,双手乱舞,力气大得惊人。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娘来接我了……她来接我了……”
“你看错了!那里什么都没有!青鹅!你清醒一点!”许不言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往岸上拖,同时大声呼喊,试图唤醒她。河水虽然不深,但河底情况不明,加上她现在神志不清,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不!你骗我!我看见了!就是我娘!她穿着那件蓝色的襦裙……她在对我招手……”许青鹅哭喊着,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最后瘫软在许不言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娘……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
许不言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心中一片冰凉。
幻觉!是幻觉!她的病情加重了!
他猛地想起之前惜花断断续续提起过的一些关于许青鹅身世的碎片信息。惜花说,青鹅的母亲,似乎是得了重病,缠绵病榻许久才去世的。可刚才青鹅却说,她看到了母亲在河边……还说什么“娘来接我了”……
他看着怀里哭得泣不成声、神情恍惚的女孩,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紧迫感。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进行第二次开颅手术!否则,她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甚至可能……彻底无法挽回!
他抱紧了怀中瑟瑟发抖的女孩,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无论如何,他都要救她!哪怕……哪怕要再次挑战那该死的“历史修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