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侯时头疼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须成那个家伙,昨天自个儿跑了出去,今天也没个人和他禀告。
“有人跟着须大人没有?”
“风和影跟去了,但暂时没有传来消息。”他的暗卫回话道,真不知道这太子府要如何乱起来,先是太子妃不见了,太子受伤了,现如今几位大人也失踪的失踪,跑路的跑路……
“嗯,那便好。”侯时知道须成虽说有时候不冷静,不过脑子,但让他仔细想想必定会明白。就像鱼儿不见了这么久,自然是有了个地方,时好时坏暂且不知,但他这样追出去基本上是找不到的。
“昨日我离开后,还有谁进过太子的寝宫?”
“没人提起过。”
这便表示没有人看见,但却不能证明没人进去过。
“派人在暗处观察,若有人进去先来汇报,不要惊动了人。”侯时想起主子的身体状况,还有药的变化,这都是往好的方面发展,那么他守株待兔也不是不可,只不过这是兔是狼还有待考证。
“是!”
“下去吧。”侯时望了一眼这屋子,似乎光线不太好。
待暗卫离开,他独自一人坐在了桌前,提笔忘字,却用这单调的墨笔在纸上勾勒,一笔一画,均是处处精致。
淡淡的墨色描绘着一张干净的轮廓,几分秀眉入额间,头点朱丹,面若含黛,浅笑生莲。
他好久没有这么干过一件事,刚开始还淡泊的心情现愈发急躁,怎样也画不出那双出水清澈的眼眸,那双用眼神就能表达一切的眼睛,那双曾经他痴迷的眼睛……
最后墨水停留在一处,晕染开来,那墨色掩盖下,是哪位佳人的芳名?
阴暗潮湿的地牢内,不知饲养了多少蛇虫鼠蚁,在这罪恶的边缘,雪瑶被安排在最深处,几十条锁链绑着,两个拴了铁球的脸颊紧紧扣住她纤瘦的脚,面上血肉模糊,干涸的血迹一层又一层,令人生寒。
她知道自己必死,但若是代替了公主而死,那便是死得其所,她不悔也不怨,只是在心底为公主叫屈,为什么这些人要这样对待公主,即便自己丰衣足食仍旧不满足。
睁开眼,入眼是这沾满污浊,黑暗到底的地方,刚开始深深的恐惧也化为了这丝毫不在乎,她反正都是要死的人,还有什么好计较的,这地牢起码不会欺负人,没有那些长了人皮却没生人心的人。
“叮……叮当……”
雪瑶稍微一动便发出这样刺耳的声音,回荡在这地下,一层层的余音,扯动一下脸都是刺痛的,但这却都可以看做为她的骄傲,她成功的掩藏了一切。
“哈哈……哈哈……”
雪瑶笑了,她的笑透破长空,她的笑回肠荡气,她的笑凄厉肺腑,惊扰了这借助黑暗藏匿于此的一切。
眼前似乎看见了一束光,光里有了一个人,她缥缈的走开,身上是轻薄的风云做裙,脚底踩着的是不染尘埃的香莲,她如若无骨的手伸了出来,轻触到雪瑶脸上,隐约见她笑了,这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眼前的昏暗场景徒然不见,出现的却是一片绿茵草地,面前的人化作了熟悉的身影——纳兰蓂香。
“公主?!”
雪瑶干涩的喊了一句,却见纳兰蓂香只是莞尔一笑,不作回应。
“雪瑶,你看,这花好看不好看?”刚满十一岁的纳兰蓂香摘下这路边的野花,送到雪瑶手里。
雪瑶朝她一笑道:“公主选的,自然是好看的。”
“公主选的,自然是好看的……”而这边在一处看着她们对话的雪瑶,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泪顺流而下。
“嘘,我偷偷告诉你哦!……”十一岁的纳兰蓂香作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这其实是我一早埋下的,它已经落下来没了生气的,现在我把它再送给你,给你做庆生礼!”雪瑶一字一句的说出纳兰蓂香以后要说的花,对着口型,暗处的她却是如此脆弱无能……
“雪瑶你以后会不会嫁出去,然后离开我?”这是纳兰蓂香刚满十二岁,呆呆的看着雪瑶的脸,认真的问。
“不……不会的,没那种事!”被第一次问到这样的事情,雪瑶脸红了。
“那便好,我要你陪我一辈子,我也陪你一辈子。”
公主,奴婢怕是不能陪你一辈子了……雪瑶闭上眼,眼前满是纳兰蓂香的身影,她在唤她,她在找她。
漫长的回忆停留,雪瑶已经满脸泪痕,却是混合了血液的一滴滴血泪。
“吱咿……”
地牢的门被人推开,一道道微光透露进来。
被光照之处散发着潮湿腐烂的气味,惊扰了的暗处的虫蛇顿时另寻藏身之处。
雪瑶闭着眼,这份久违的光逼得她睁不开。
“啧啧啧,亡国了的公主再怎样还不是只能等死。”是个男声,说出来的话却是刺耳。
“早死早超生,趁早弄死了好回去交差。”
两人的脚步一前一后,各自拿着几样东西。
一段白绫,一瓶断肠丹,一把金匕首。
死期……到了么。
雪瑶再次睁开眼,那两人便到了眼前。
雪瑶狼狈不堪的样子将他们都惊了一跳。
沾满污血的脸和散乱的头发交杂在一起,衣衫不整的样子,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听说以前也是个绝美的人儿,可惜……”
“快别废话了,动手吧。”另一个实在是在这极冷的地方待不下去了,又奈何还有一个将死的人,实属晦气。
他们把手里的东西亮了出来,那药瓶正好被光照着,反射到雪瑶眼睛里,刺痛了她的眼眸。
“自己选一种死法,也免得我们动手。”
他们一定是南宫麟派来杀她的吧,不,是派来杀公主的,只有她死了,公主就会安全了。
“……把药给我。”雪瑶迟疑了片刻便不做多想,她此刻手脚都被绑着,连死法都被限定了……
他们便倒出那药,拿出一颗伸到雪瑶嘴边,等着她吃下去。
雪瑶艰难的开口,终于碰到了那药,一个收嘴便到了口中。
这两人却昏昏沉沉的倒下,连她也觉得昏沉起来,闭上眼失去了知觉。
地牢内闪现两人,轻松的挑断绑着雪瑶的铁链,将她扛起,带出了地牢。
而雪瑶被绑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位与她相似的女子,面容被毁,却早已断气。
“主子,雪姑娘救回来了。”
一盏茶的工夫,暗卫便去向侯时禀告。
“嗯,下去吧。”
侯时本想着去宫外找找须成,却鬼使神差的绕到了雪瑶的屋子,站在她的房间外,犹豫片刻便进了去。
找到雪瑶不难,侯时仅凭感觉都可知她躺在哪,
那个脸上布满伤痕的人真就是那一直唯唯诺诺的人儿,就连昏睡都紧握着拳头。
雪瑶在睡梦中嘶声力竭,真正开了口却又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几声喘气。
侯时闻到空气中飘过药味,刺鼻的味道,这是断肠草?
侯时急忙到了雪瑶床边,若真是服了断肠草,她便不可能在这儿了,只不过这药味从何而来?
昨日,知道了南宫勋事情的南宫麟瘫软在座,如今南宫麟便是要来看一看南宫麟。
侯时领着南宫麟到了太子府的一处静谧的屋子,这里因为长期晒不到阳光所以被废弃。
不长树木的地方,只有几颗枯黄的折草,零零碎碎的沙路,只有那屋子还派了人定期打扫。
南宫麟到这儿都微感凉意,不由得加紧了步子。
打开被锁住的门,侯时便闻到那股熟悉的腐尸味。
南宫麟随后踏了进去,因为这事关皇室,所以只有南宫麟和侯时两人单独到了这儿。
侯时便看到那做好的铁笼,走了过去,依旧没有任何声音,放轻了脚步声,缓缓的将铁笼拉动。
谁知,当侯时到了铁笼的另一侧,却发生了他最不愿看到的画面,铁笼上破了一个大洞!
透过这洞可以看见这铁笼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南宫勋的身影。
侯时惊觉不妙,屋内吹起凉嗖嗖的阴风,侯时拔剑,四下里巡视。
“皇上小心,勋王爷已经跑出来了。”
谁知他的话还未说完,眼前便掠过一人影,直奔南宫麟而去!
那削瘦的不成样子的东西,张牙舞爪的对着南宫麟,可不就是南宫勋么!
南宫麟用扇子挡了一下,那青杉做的扇柄便断了,面前还在吐气的南宫勋浑浊之气闻的南宫麟一阵胃呕。
好不容易才搞清楚眼前的东西是什么,南宫麟以一种极其怪异的眼神看着这个似人非人的南宫勋,这是什么情况?
“皇上小心!”侯时出手便是三根针,定住了南宫勋身上的关节活动,不均他是直接从骨头穿过去还是如何,南宫勋一点感觉也没有,也限制了他的活动。
“他怎么了?”
南宫麟好不容易脱身,却也将未好的旧病复发,胸口愈发难受起来,喉头便涌上了腥甜。
“勋王爷也是身不由己,还请皇上见谅。”
听侯时这么说,南宫麟的疑问更大了,南宫勋的变化这么大,到底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