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爷手中信笺,乃是方家近几年来的一些黑账记录。若被公开,势必会影响家中铺子的生意。但这些黑账做得十分隐蔽,且很少有人知道。
是以,当程少妘拿出来时,方老爷十分震惊。
接着,便又听程少妘说道:“方老爷放心,你手中的不过是抄本,就算你毁了也无妨。如此,我程家的要求,你方家是否还要拒绝?”
方老爷气得脸色铁青,把柄在程家手中,他自是不敢对她们怎样。于是,他只能将气撒在不争气的儿子身上,抬起一脚就将其踹倒在地,“逆子,简直气煞我也!”
方夫人惊呼一声,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儿子’,余下的话被方老爷狠狠剜了一眼,尽数咽了回去。方老爷有把柄在程少妘手中,相较于自家产业,儿子是否和离已显得无关紧要,反正不日后就要再娶一妻,离了又何妨。
于是,哪怕方世林再有不甘,在自家老爹面前也不敢拖延。如程少妘等人所愿,和离书顺利地写下。经过反复细读并再三确认,和离书才被放在程少珠手中,直至按下拇指红印,程少珠心中巨石才彻底放下。
喜极而泣的她抱住林姨娘失声痛哭,惹得女儿方幼宁也跟大哭起来。方夫人本想呵斥她们不该在方家大哭大闹,但被程少妘凶狠的眼神吓住,一时噤声不敢言。
程少妘将一式三份的和离书交予兄长程邵泽,让他快快前去官府落印,末了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听得程邵泽连连点头。
待程邵泽离去后,程少妘朝程少珠说道:“长姐,趁着兄长去官府落印,你不妨先清点嫁妆,也好节省些时间。”
说起嫁妆时,不单是程少珠,连着方家几人的脸色都黑了又黑。
见此,程少妘又怎能不知道发生何事。于是只好说道:“长姐放心,嫁妆清单母亲已带来,照着单子清点便是了。若有遗漏,报官即可,毕竟当初母亲替长姐准备的嫁妆,每一件都颇有价值。”
一听报官,方夫人顿想呵斥,但方老爷一记眼神过去,吓得她不敢开口。只听方老爷说道:“即便两家和离,也不必闹得如此难看,若有遗失,我方家照价赔偿就是。”
程少妘笑道:“如此,甚好!安泰,带几名小厮跟婢女前去随大小姐清点嫁妆,若有阻拦,也不能怪拳脚无情不是?”
方世林已是忍无可忍,怒道:“程少妘,你休要欺人太甚!真当我方家怕你不成……”
程少妘白了他一眼,朝方老爷看去,道:“方老爷,我程家可有欺你方家?”
方老爷说着心口不一的话,脸色极其难看,“程二姑娘说笑了,没有!”
于是,程少珠顺利清点自己的嫁妆。那些被方夫人拿走的嫁妆也悉数讨回,讨不回的也在程少妘的帮助下,使得他们用银钱赔偿。
这边嫁妆清点完,那边程邵泽也将落了官府印章的和离书带了回来。一切妥当,程少妘领着众人挺直了脊梁离开方府。
程少珠内心激动,抱着女儿跟在王凤蝶身后,身旁是同样泣不成声的林姨娘。
然而,来到门外,一群人发现巷子里乌泱泱地聚了不少好事的百姓,见她们出来,顿时安静不少,且目光皆落在她们身上。
程少妘似乎早已知晓有此一事,大大方方站了出来,高声道:“今日蒙各位见证,我程家长姐与方家方世林决断姻亲,如今和离书在手,往后一别两宽,各不相干。”
隐约地,人群里不知谁喝了一声‘离得好’,有知情的便在其中向不知情的解说缘由,不多时,程家众人便在人群一众‘离得好’的呼声中大步离开。
程少妘放慢了脚步,朝身后程少珠低声道:“长姐,直起你的背,挺直你的腰杆,你无过错,不该自卑垂首……”
闻言,程少珠睁大双眼。
王凤蝶这时回头道:“妘儿说得对,少珠,如今离了方家,你该好好振作起来才是。”
程少珠猛地点头,泪水朦胧了双眼。再往前,脊梁挺直了起来,一步一步一走向她的阳光大道。
程少妘余光瞥见一道熟悉身影,正是那樊禹安。眼下不易道谢,只得朝他点点头,这份恩情,她程少妘承下了。
原来,程少妘手中有关方家黑账的证据,都是樊禹安托周安泰交予她手中。若无这些,只怕今日想轻易带走长姐没那么容易。
虽然被他再次拿走二十两银钱,但能从方家带走长姐及小外甥女,值得。
而樊禹安望着渐走渐远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又见方家门口有人走出,闪身混进了人群,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