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妘双手接过周夫子递来的匣子,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个画轴,瞧着有些老旧。她带着些许疑惑,打开了画轴,却见里面赫然是幅大乾舆图。
舆图并非罕见之物,但常见的往往局限于单一地域的展示。像手中这幅囊括大乾州府的画卷图,实属世间稀有之物,重金难求。
程少妘心中甚是欢喜,爱不释手,却还是拒绝道:“夫子,这舆图太贵重了。”
周夫子自然是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佯装生气,板着脸道:“莫不是看不起老夫?”
程少妘:“夫子……”
周夫子摆手打断她的话,道:“若你觉得太贵重不敢收,不如答应老夫一件事?”
程少妘一怔,随即道:“夫子请讲。”
周夫子叹了叹气,半晌才开口:“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这一点为师深有感触。万千学子寒窗苦读,只为有朝一日金科上榜。可若一直拘困一地死读硬背,终是纸上谈兵。唯有出去走一趟,方能知这世间艰辛,人生百态,他们才能知道自己将来需要做什么,如何做。”
程少妘猜测道:“夫子的意思是,若我走商,带上他们?”
周夫子道:“放心,并非每个人都适合出门游学,若你真决定出行走商,我会在院中挑几人出来,不在乎他们看到什么,感受什么,只愿他们走这一趟,能将眼界开阔,将来为官之时,能为百姓多做些好事……”
程少妘起身,郑重朝周夫子一拜,道:“夫子的良苦用心,学生敬佩。待学生安排周全,定来告知夫子。”
周夫子捋着胡子,喜笑连连,“好,好,好!”
……
接连几日,程少妘时而游走山间,时而闲逛田地,时而又在茶寮守着。但凡得空之际,都会静心翻阅周夫子当年游历所记的所见所闻。
这一日一早,程少妘准备出门时,被告知有人求见。经询问才得知是那对兄妹,不想自己这几日竟然将巷子里救下的兄妹忘记了。
让知夏将人带来院中,程少妘望去,这才瞧清兄妹二人长何模样。
男的瞧着跟程邵泽差不多大小,只是有些面黄肌瘦,脸上的淤青还未彻底消去,显得有些丑态。而女的不过十二三岁,眼睛很大,很明亮,一张鹅蛋脸显得有些讨喜。
“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兄妹二人朝程少妘跪了下去,轮流开口。
“我叫萧飞。”
“我叫萧青。”
程少妘点头,道:“你们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可有想过接下来该怎么办?”
萧飞与萧青对视一眼,朝程少妘磕了个响头,末了道:“我们想跟着恩人。”
程少妘:“跟着我?”
萧飞郑重点头道:“嗯,我兄妹二人已无别的去处,还请恩人收留,我兄妹二人愿做牛做马报答恩人的救命之恩。”
程少妘:“做牛做马倒不必,我倒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孙和顺为何要为难你兄妹二人?”
萧飞低头,道:“说来话长……”
原来,萧飞萧青兄妹自小没了父母,是在伯父家长大的。兄妹在伯父家做牛做马,吃不饱穿不暖不说,还时常被堂兄弟欺负打骂。
然后上个月的时候,堂兄议亲,姑娘那边要的彩礼多,伯娘为了让堂兄顺利讨个媳妇,竟打起了卖萧青的主意。
这事被萧飞知道后,就想带萧青离开。然而逃到半路时,却被抓了回去,之后萧青被送到孙和顺手中。
萧飞自然不愿自己的妹妹落入火坑,拼死将人带了出来,不曾想半路就被他们堵在了巷子里……
程少妘听后陷入沉思,末了问道:“没签什么卖身契吧?”
萧青蒙地摇头,道:“没有没有,我伯娘那时拿了钱就走,那孙和顺也没想起这事,然后没多久兄长就来救我了……”
程少妘:“那就好。不过若是你们想跟着我,在我这就要签契约,三年,五年,十年,都可以。但我要的是忠心,如果你们做不到,我是不会留下你们的。”
兄妹二人当下立即表示:“我们愿意追随二姑娘,绝无二心,还请姑娘收留。”
程少妘点头,当下就让萧青跟着自己,而萧飞则被她带去了程邵泽身边,让他跟着程邵泽。一来可以观察兄妹为人如何,二来,哪怕他们不安于心,也能留下其中一人……
翌日一早,六月初三,程家乔迁喜。
旁边新宅子早已收拾妥当,各人也按自己喜好搬进了新宅院子。至于旧宅,程少妘打算将来把两处宅子打通,使其成为一个宅子。
宅子挂上了程府的牌匾,早早放了炮仗,显出一片喜色。如今这片只有程李两家,李家离得近,是第一个上门恭贺迁新居。
接着,鸿运酒楼的陆云涯也来了。他不但代表自己,也代表了身后的少东家张逸,所带来的贺礼十分丰厚。
这一点,程少妘默默记下心里。
令她意外的是,村上,或者之前在茶山做帮工的不少村民也都送上了自己家的一点心意。有送鸡蛋的,有送青菜的,也有送肉的。
望着送来的一大扇猪肉,程少妘嘴角不由抽搐几下,不用猜都已知晓是谁送来的。
乡亲们的好意,程少妘也都记在了心底,若将来再次需要帮工,多优待她们便是。如今这些乡邻热情淳朴,得知程家迁新居摆宴,来了也没空手,甚至有不少主动帮忙干起活来。
都在感叹程家家大业大,心生羡慕,却无嫉妒之意。
临近饭前,周徐两位夫子也带了几位学子前来。来的也都认识,无非就是樊禹安,刘宁,以及邻居李泉生。
程少妘面带笑意看着夫子,显然,猜到了两位夫子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