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盏灯都未点,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符瑶端着餐盘小心翼翼的走到屋子里,摸索着桌子的位置,往前走了几步,摸到桌子的边缘,正巧着将手中的餐盘放下。
“奇怪,真的不再房间里吗?可是外面这么冷,他能去哪里?”符瑶有些疑惑,正准备出门看望一下,突然听到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谁在那里!”符瑶有些警惕的询问,她从怀里抽出一盏火折子,吹开点亮,摸索着向声音传来的缓慢走去。
隐约间他看到角落里蜷缩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看着有些眼熟。
符瑶眯着眼睛想要看清,便凑近走过去:“苍溟,是你吗?”
“不要过来……”苍溟从齿缝间艰难的挤出这一句话来。
符瑶眉头皱紧,确定了是苍溟没错,可是也更为奇怪。
符瑶刻意压低了音量,小声询问着:“苍溟,你怎么了吗?”
“没事……”
“可是你看起来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
“我真的没事……”
一来一回说话的间隙,符瑶已经大步走到他的面前,符瑶定睛一看,脸色骇然。
此刻的苍溟头发凌乱披散,脸色苍白,额角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最重要的是那一双原本墨蓝色的眸子,此刻映射出了,竟然是一片红光。
“你,你这是怎么了?”符瑶连忙凑下身,关切地询问:“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去帮你找大夫。”
符瑶看着苍溟的模样,不知所措,准备转身离开,突然手却被另一双手抓住。
那只手冰冷的如同绮骊崖外的北风一般,伴随着还有颤颤巍巍的抖动。
“不要去,别让别人知道。”他艰难的抬起头,额角的汗珠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声音清晰可闻。
伴随着的还有他隐忍的喘息声。
苍溟是个很坚毅的人,速来言语都少,若不是真正的痛苦,又怎么回发出这般难忍声音呢?
“你到底是怎么了?”符瑶追问着。
他拼命喘息了两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状态,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回答她的问题:“没事,别担心,没事。”
“你这哪里像没事的样子。”平日的缄默,符瑶倒也不在乎,可如今的缄默让符瑶万分着急。
“真的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再过一会儿就好了。”他盯着符瑶,眼神中有些祈求。
符瑶看着他的神情担忧不减,却也不再鲁莽声张,苍溟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人,他不让想让别人知道,定是有它的道理,所可是看着他这般痛苦的模样,此刻的符瑶也觉得心里一阵纠绞。
“好,那我陪着你,我要看着你变好。”
符瑶原本要离开的脚步又缩了了回去,苍溟继续蜷缩在角落里,符瑶反紧握着他的手,他在她旁边找了个空地,席地而坐。用自己纤细柔弱的手,极力的握着苍溟冰冷的手,想要通过这力道给予他些许力量。
两个人就这样在角落坐着,谁也不言,谁也不语。
屋子里仅有的光芒,是火折子散发出来的孱弱的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火折子也渐渐熄灭。
又不知过了多久,苍溟眼底的那一抹猩红也如同熄灭的火焰,慢慢消散,慢慢的变回了曾经的那深不见底的幽蓝。
符瑶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苍溟,直到看见他趋于正常,紧簇着的眉毛才慢慢舒展。
“你没事了吗?”她轻声询问,符瑶看着他好像恢复了正常,这才敢继续问出声。
“嗯。”像是经历一场大劫难后的他,似乎用掉了全部的力气,但还是努力的发生声响回应着他。
“你为什么回变成刚刚的模样?”符瑶继续追问。
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原因。
但这一次苍溟没有回答。
“你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符瑶再问。
苍溟依然缄默。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也不记得这种情况究竟持续多久了。
细细回想着。好像蛮久的了。
是从他强行开始修炼灵气开始?还是说从他服了洗髓丹之后开始的?准确的日子他也不知道,他唯一感受到的是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也越来越频繁的出现。
起初是一年半载才会有一次,手腕上一条鲜红的血线会随着经络慢慢滋长,平日里是看不见的,但是若是病发之时,他能感受到一种极寒和极冷的情况在掌心交替出现。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可以忍受,忍一忍就过去。
但再后来是几个月就会来上这么一遭,症状也越发明显了,那感觉像是无形中有一双手紧紧的扼住他的喉咙,让他不能呼吸,也不能求救。
最近不知是因为服用了洗髓丹的后遗症,还是因为自己灵力使用的频繁了,好像三天两头就会有这么一次。这几次的痛苦,是被感官放大到无数倍的,每一次他都感觉像是有成千上万支箭在他的心口反复刺穿,一点点剜着他肌肤上每一层肉,那感觉生不如死。
他好像死,可是她还不能死。他的活着。
他还有未完成的使命。
符瑶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因为洗髓丹吗?”她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与那个无关,你别多想。”他连忙否认,生怕她陷入自责。”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答案在他口中被咽了回去,因为这一些问题每一个都基建在自己那个不能让人知晓的秘密身上。
符瑶似乎看出了苍溟的顾虑,那从未松开的双手再一次,握紧了几分:“苍溟,我知道你有很多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我也不会强迫你讲出来,因为如果你觉得不讲出来,自然是有你不想讲出来道理,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们是朋友,是可以相互信任的关系,即使你不想告诉我你的秘密,也请不要拒绝我的帮助,我不想看着你想今天这般模样,如果有拯救你的方法,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想要救你。”
苍溟薄唇微张,欲言又止,符瑶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了一丝犹豫。
“所以是有办法可以治好你刚才的症状的对不髑,什么办法,你跟我说,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我相信你。”他看着她的眼睛笃定的回答:“但你救不了我。”
符瑶极力的想要自正自己的能力:“不会的,虽然我现在修为能力都有限,可能救不了你,但是我可是天枢者唉,有朝一日,我寻其神匙,解封了九万里,定是可以帮你治好这病痛的。”
“你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是你是天枢者,但就是因为你是天枢者是,所以你救不了我。”苍溟释怀的说着。
“为什么?”符瑶被说的更加懵了。
“为什么我是天枢者,就救不了你。”
苍溟不是没有想过寻找解困之法,出现过这个病症之后,他也翻阅了许多典籍,想寻找救治的方法。他当然想陪着自己想陪伴的人更久远一些,哪怕什么豆瓣u做,什么都不是,只要能安静的陪着他,也是好的。
可是万千典籍中,他找到的唯一解,彻底剪碎了他的梦想。
他不是不能活,但他活了会影响到她想陪伴的人。
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病症,是因为他是半魔人。
他生来没有灵根,自然也不能修行凡人的法术,但魔族并不是没法修炼的,那魔尊能与千万的神兵对抗,自证着魔族生来就有强大的能力。但古籍上说凡是魔族或者拥有魔族血统的后裔,在修炼过程中必须要祭奉拥有修士的灵血,才能维持自己的正向修炼,通俗来讲就是他们需要通过残害修仙者还丰满自己的请打羽翼,就像是莲华坛主以人血为祭一般。而且他们所修炼的功法,也自有其一套特定的理论,否则强行用错的方法修炼非他族群的功法,则会遭到反噬。
苍溟是半魔人,身体里有1/2的,自然逃不出魔族的修炼方法。若是他此生不曾修行,倒也罢了,可是他为了守护她,偏偏逆道而行,也不可避免的,遭受到了反噬。
因为那万千书册中唯一一个答案记载着,如果想要解除这种反噬,就要把一颗神匙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以神匙之力压制动乱的魔气,方能消解这钻心挖骨之痛。
可是这样的方法他怎么能告诉符瑶呢?他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可是神匙。
可是拯救整个修仙界于水火的重要之物,谁会为了区区一个个体而放弃整个修仙界的未来,况且他还不是个普通的个体,他是拥有半个魔族血统的半魔人,使整个修仙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宿敌。
“因为救我是离经叛道的事儿。”
“什么意思?”她扑闪着大眼睛,依然茫然的。
“没什么,我已经没事儿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早点休息吧。”他对她下了逐客令。
符瑶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做吧。
苍溟亲自拖着又有些疲惫的身体送符瑶走出了房门。
他轻轻合上房门,却留下了一小片缝隙,他透过缝隙目送着那他心心念念许多年的女孩离开的背影。
一个人的生命和一整个修仙界的未来,哪个更重要?
别人怎么选,苍溟不得而知,但是他知道,如果她将真相告诉符瑶,符瑶一定会选择救自己,可是他不希望符瑶做这样的选择。
她是他拼了命都想保护的人,他又怎么会让他跌落神坛,成为众矢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