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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霍老爷子的老友霍沉舟倏地抬头,整个人都僵住了。
“对对对,老张这话在理!”赵老捋着花白的胡子,连连点头附和,“小霍啊,就今天!正好你赵奶奶今天没什么事,我这就让她准备准备!”
看着两位精神矍铄、一唱一和的长辈,霍沉舟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赵老,张司长,这……会不会太仓促了点?家里什么都没准备,而且姝彤她……”
“准备什么?”张司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浑不在意地说道,“又不是去视察工作,就是去你家吃顿家常便饭,串个门!要什么准备!”
说着,他促狭地冲霍沉舟眨了眨眼。
“怎么,沉舟,你小子该不是怕我们两个老头子过去,吓着你那宝贝媳妇了吧?”
“不是……”
霍沉舟的耳根热了,连忙摆手否认。
赵老已经从怀里掏出那块磨得锃亮的旧怀表,打开盖子看了看。
“现在四点半,时间正好。我这就给你赵奶奶打电话。”
“晚上八点半,我们准时到。你提前跟家里说一声,让你爷爷把那几瓶藏着掖着的好酒都给我撬出来,别跟我抠抠搜搜的!”
霍沉舟彻底没辙了,只能无奈点头,顺嘴回了一句。
“赵老,您悠着点,赵奶奶能让您喝吗?”
“那就这么定了!”张司长笑得见牙不见眼,“老赵,今天可算是能亲眼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奇女子了!”
奇女子?
霍沉舟听到这三个字,心里一紧。
张司长把姜姝彤捧得太高了。万一……万一见面之后,赵老他们发现姜姝彤不过就是个脾气有点冲的乡下丫头,那份落差感,岂不是更让人尴尬?
不行,必须得把这过高的期待给拉下来。
他连忙上前一步,硬着头皮打预防针。
“赵老,张司长,其实……姝彤她就是个很普通的女同志,从小在乡下长大,没什么见识,性子也直,您二位别对她期望太高……”
话还没说完,张司长已经爆发出了一阵洪亮的笑声。
“哈哈哈哈!老赵,你瞧见没?你瞧见没!这小子,还学会护短了!”
赵老也忍俊不禁,指了指霍沉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小霍啊,你这点小心思,在我们这些老家伙面前,可藏不住。”
“把自己的媳妇说得这么平凡,这么普通,是生怕我们见了,觉得她不如老张说的那么神,又落差感,对不对?”
被当场戳穿了心思,霍沉舟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抹清晰可见的窘迫。
“哎哟,这可真是老树开花了!”
张司长还在一旁不嫌事大地拱火,他拍着赵老的肩膀,笑得前俯后仰。
“以前我可真没看出来,咱们国家科技院最年轻的霍枢,私底下还是个这么疼媳妇的!”
“哼。”
赵老轻哼了一声,却不像是在生气。
“这才对嘛!自己的媳-妇,自己不疼谁疼?尊重妻子,爱护妻子,这是一个男人最基本的担当!”
“老霍家教出来的孙子,根子上错不了。”
霍沉舟被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这么一通教育,心里那点窘迫反而渐渐散去。
他甚至开始有些期待今晚的见面了。
期待看到姜姝彤在两位长辈面前,会是什么样子。
“那……我先回去接姝彤。”
霍沉舟心念一定,不再扭捏,挺直了背脊,正式向两位长辈告辞。
“去吧去吧!”
张司长恢复了爽朗的模样,大手一挥,走过来亲昵地拍了拍霍沉舟的肩膀,还不忘叮嘱。
“路上开车慢点,六点半,可别迟到了啊!”
赵老也笑眯眯地站起身,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告诉你媳妇,别紧张,也别特意打扮,就是我带你赵奶奶就是过去蹭顿饭,家常便饭,越随意越好。”
霍沉舟一一记下,郑重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
想到姜姝彤可能会露出的那种带着错愕的复杂表情,霍沉舟那冷硬的嘴角,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傍晚的霞光穿透车窗,给霍家老宅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霍沉舟将车停稳,立刻就推门下车,径直朝着厨房走去。
王妈正守着一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药膳,见他进来,王妈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问好。
“三爷,您回来了。”
霍沉舟的目光在厨房里迅速扫视了一圈,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姝彤呢?”
“少奶奶她……”王妈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最后还是低声回道,“少奶奶在楼上,陪着几位小少爷。”
霍沉舟点点头,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倒是散了些。
他转身正要上楼,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灶台角落里,静静地放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牛皮本子。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将本子拿了起来。
翻开第一页,一行清秀却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
霍老爷子:肝阳上亢,气血亏虚,忌辛辣大热之物。方用天麻、钩藤平肝潜阳,辅以黄芪、当归补气养血……
就连几个孩子的日常饮食禁忌,也都分门别类,记录得清清楚楚。
字迹工整,逻辑清晰,每一条注意事项的后面,都用朱砂笔标注了需要特别留意的细节。
霍沉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明明早上才当着全家人的面,剥夺了她熬制药膳的权利,可她转过身,却还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关心着这一大家子人。
那个女人,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却比谁都在意。
她只是……倔。
他合上本子,胸口一阵翻涌,再也等不下去,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朝着楼上走去。
儿童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阵阵软糯的童音,夹杂着一个清澈温婉的女声。
霍沉舟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向里看去。
暖黄色的灯光下,姜姝彤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三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像小鸡仔一样将她团团围住。
她手里拿着一张识字卡片,正耐心地教着。
“这个字,念家,家人的家。”
霍沉舟就这么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隐在阴影里,目光沉沉地看着这幅他从未见过的画面。
“呀……呀呀……”
离门口最近的孩子发现了门外的黑影,含着手指,好奇地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朝着霍沉舟的方向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