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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你早就看出来了？面对老将军儿子的感激眼神，和那只紧紧攥着自己不放的手，姜姝彤脸上没有半点居功自傲。
“您言重了，救死扶伤，是我应该做的。”
“不过老爷子的情况很特殊，病根找到了，但身体亏空得厉害。后续的治疗方案，还需要更细致的检查和讨论，不能操之过急。”
霍沉舟就站在一旁，眼里的风暴半点没停歇。
这女人，到底有多少副面孔？
他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对着那位中年男人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目光转向姜姝彤，声音低沉。
“走吧，回家。”
回程的吉普车里，安静得可怕。
司机从后视镜里偷偷瞄了一眼，只见霍首长板着一张脸，眼神幽深地看着窗外，而那位刚才在医院里大放异彩的霍夫人，也同样侧着头，安静地看着飞速倒退的街景，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道无形的墙。
直到车子彻底驶出军区总院的大门，霍沉舟那冰块一样的沉默才终于被打破。
“你早就看出来了？”
姜姝彤仿佛早就料到他会问，连头都没回，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从看到片子的第一眼，就觉得不对劲。那个位置的异常扩张，虽然极其微小，但在解剖学上，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太明显了。”
太明显了？
霍沉舟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几十个国内顶级的专家教授，对着那张片子研究了几个小时都没看出来的东西，到她这里，居然成了太明显了？
他转过头死死地盯住了姜姝彤的侧脸。
那张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下，轮廓柔和，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可说出来的话，却比军中最锋利的匕首还要尖锐。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终于还是来了。
姜姝彤缓缓转过头，迎上他那双像是要将自己吞噬的眼睛。
“我？我是姜姝彤，你法律上的妻子，也是你那三个孩子的亲生母亲。霍三爷，你失忆了？”
霍沉舟被她这个回答噎得胸口一闷。
他当然知道她是谁！可他问的根本不是这个！
这个女人，总有本事用最无辜的语气，说出最气人的话！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女人，连拖拉机都没见过几回，却懂机械原理。一个只跟赤脚医生学过几天皮毛的村妇，却能让军区总院的专家哑口无言。姜姝彤，你觉得我会信吗？”
他不是傻子。
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可以说是天赋。
但接二连三地颠覆他的认知，这背后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姜姝彤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她重新望向窗外，看着那些交错的林荫和斑驳的光影。
“每个人都有过去，也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霍三爷，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更不会害霍家。这就够了。”
这话，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一种通告。
霍沉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而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最大的失控。
车内的气氛，再次降到了冰点，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姜姝彤以为这次谈话已经结束的时候，霍沉舟突然又开口了。
“下周，军区总院和首都医科大合办了一个外科高级进修班，为期三个月。我可以推荐你去。”
姜姝彤一怔，霍然转头，眼睛间迸发出的光彩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真的？”
霍沉舟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真实，心里那股烦躁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点了点头，身体微微前倾，“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姜姝彤脱口而出。
“告诉我实话。”
霍沉舟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砸在姜姝彤的心上。
“你这一身医术，到底是怎么来的？”
姜姝彤亮晶晶的眸子与他对视着，几秒钟后，她忽然又笑了。
“如果我说，我上辈子是神医，带着记忆转世投胎了，你信吗？”
霍沉舟的脸黑了下来，额角的青筋都爆了爆。
“姜、姝、彤！”
“好吧，好吧，不逗你了。”
姜姝彤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然后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几分追忆。
“我在乡下的时候，村里来过一个被下放的右派。他以前……是协和医院的主任医师，顶级的专家。我从小就跟着他，偷偷学了十年。他没有家人，就把我当亲孙女一样，把他毕生的本事都教给了我。”
这当然是谎话。
但在这个特殊的年代，这是一个最无懈可击，也最能引人同情的解释。
一个怀才不遇的老教授，一个聪慧好学的乡下丫头，一段不为人知的师徒传承……全都完美闭环。
霍沉舟深深地看着她，半晌后他移开了视线，重新靠回了椅背上。
“好。”
“我信你。”
车子缓缓驶入霍家大院，在主楼前停稳。
霍沉舟率先推门下车，姜姝彤紧随其后。
那场车内的交锋过去没几天，霍家的气氛难得缓和了些。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姜姝彤刚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还没来得及换鞋，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就跟刀子似的直直刮了过来。
她脚步一顿，那化成灰她都认得出的。
“……要我说啊，这乡下女人突然这么能耐，谁知道是不是在外头学了什么狐媚手段，把咱们三弟迷得神魂颠倒……”
李月茹故意拖长了声调，那股子酸味儿，隔着老远都能熏死人。
“再说了，你们仔细瞧瞧，那三个孩子，长得可一点都不像沉舟……”
姜姝彤攥着药包的指节发白，无声地冷笑几声。
好，很好。
质疑她的医术，她可以当是狗叫。
但敢拿她的孩子说事，这已经不是踩她的底线了，这是在刨她的命根子！
她再也站不住，换了鞋，面无表情地大步流星跨进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