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水洗刷着堆积如山的衣裳,也好似能将她的皮肉洗刷下一层来一般,初一咬牙坚持着,但这里的脏衣服像是一个无底洞,仿佛永远也没有洗完的那一天。
初一忍着,等着,终于熬过了三天之期,苏嬷嬷来接人了。
“张女官,老身前些时候带来的姑娘表现的怎么样?”
她远远的就听见那名女官评价:“她呀,勉勉强强算是合格了吧。”
两个人一同走近初一,还隔着挺远的距离,苏嬷嬷就认出来了初一,她语气鄙夷,表情嫌弃:“呦?怎么还有这么多脏衣裳没洗干净?是不是偷懒了?”
女官笑:“估计是洗不动了吧。”
苏嬷嬷自然听出来了她的意思,却分毫也不觉得她可怜,旁边的那些个浣洗宫女也纷纷低笑起来,其中嘲笑讥讽不乏少数。
苏嬷嬷看了看她的手:“这是容妃的娘家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我都担待不起。”
女官假意说了一句“是”,就听见苏嬷嬷对初一道:“行了、行了,别洗了,我今天来是带你回去的。”
初一及时收了手,苏嬷嬷瞧了一眼她被冻僵的手指,语气略显惋惜:“真是可怜了这一双巧手。”
随后,初一被苏嬷嬷带到了容妃的宫里,容妃在宫里焦急的等待了三天,她早打听到初一被送去了浣洗院,可她到底是妃子,没有准许是不得进入浣洗院那样下等的地方的。
“老奴拜见容妃娘娘。”苏嬷嬷装模作样行了一个礼。
容妃淡淡道:“苏嬷嬷快快请起,这几日你受白贵妃委托,帮本宫指点芙蕖辛苦了。”
苏嬷嬷虽是站着的,在容妃的面前却好似没有下人的样子,她抬着头对容妃道:“是容妃的娘家人识趣,辛劳倒算不上。”
她又和苏嬷嬷客套往来几句:“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苏嬷嬷今后能在白贵妃面前替本宫美言几句。”
苏嬷嬷从容妃宫的宫女手里接过一对金镯子,笑着回应她:“容妃娘娘太客气了。”
送走了苏嬷嬷,容妃这才对初一说话:“你跟我过来。”
初一乖乖的跟着她往里头走,里面是容妃专用的暖房,进入了这里温度升高了十度不止,初一已经冻僵的手指渐渐恢复生机。
容妃吩咐下人:“你们去倒杯热茶,再去把本宫的厚衣裳拿来。”
容妃做人做事不温不火,在旁人看来或许有些慢吞吞的,但这也正是容妃心思细腻的证明。
一杯热茶下肚,身上又披着容妃的貂裘,初一的身体很快就回暖了。
她跪地:“多谢容妃娘娘的救命之恩。”
“扶她起来,”她对身边的侍女道,侍女将初一扶起,她又说:“本宫什么也没做,你不必感谢本宫。”
初一摇头:“不,容妃娘娘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是救了奴婢一命。”
容妃耐心的听着,她说:“若奴婢不是容妃的人,或许现在早就去见了阎王爷,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就是因为有容妃娘娘,所以奴婢才能逃出生天。”
容妃点头,慢条斯理道:“亏你是个懂事理的。”
过了一会,她吩咐房中除了初一以外的宫女全部都离开,暖房了就只剩下她和初一。
容妃问道:“在浣洗院三日,可有什么发现?”
“有,”初一在浣洗院里呆了三天自然不可能每天都只是专心洗衣服,她压低了声音道:“那个苏嬷嬷好似和浣洗院的女官关系不错,几乎每一日都能看见她来浣洗院。”
一般情况下,哪怕是宫里的宫女们,关系再好,但在不同的主子手底下服侍着,频繁见面是不可能的。
“来浣洗之后还总会带走浣洗院里的两三个宫女,那些宫女手里都会拿着一些东西,可能是丢东西吧。”
容妃笑:“这可不一定。”
这个皇宫毕竟太大了,人员往来也咋,其中会发生的事情数不胜数,尤其是一些小偷小盗。
“彩星,你去拿件旧衣裳,把本宫最喜欢那对珍珠耳坠放在里头,送到浣洗院去。”
初一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当晚送去了衣衫,翌日一早就有人送回来,彩星代替容妃问送衣服来的人:“我们容妃娘娘说,这衣裳里头还有她遗漏的一对珍珠耳坠,不知你们有没有人发现?”
送衣服的人疑惑道:“这个奴婢们没有看见。”
“既然这样,那我随你们去一趟浣洗院吧,那对耳饰容妃娘娘可很喜欢,弄丢了她不开心,你们也不好过活。”
彩星跟着她们到了浣洗院,上下翻来覆去都找了一遍也没有看见什么珍珠耳坠,张女官没发觉不对劲,反而很热心,问:“彩星姑娘,或许是落在别的什么地方了也不一定?”
彩星很明确的表示:“张管事,你是怀疑我的记性吗?”
容妃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名妃子,在宫中的地位比大多数人要高,而浣洗院恰好又是皇宫里身份地位最低的人呆的地方,谁都有本事到这里来对这里的女官踩上一脚。
张女官连忙道:“不敢不敢,那彩星姑娘您再找找?”
彩星看了看,说:“叫她们都停手,我怀疑是她们中的某人偷了东西。”
张女官恍然大悟,她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心,担心自己和苏嬷嬷合作的事情会被发现,但她脸上却必须装作淡定:“都听见了没有?还不去把你们自己的东西都找出来给彩星姑娘过目?”
浣洗院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停了手,将自己的东西翻出来,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珍珠耳坠找不到,容妃娘娘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彩星又说了一遍:“那个珍珠耳坠可是皇上赏赐给容妃的,你们担得起圣物丢失的罪名?”
张女官连忙下跪,连带着浣洗院众名宫女也一起跪下,张女官道:“彩星姑娘您这不是为难我们浣洗院吗?我们找不着呀。”
彩星冷冷说道:“那就等我回去如实禀告了容妃,再做定夺吧。”
说着,她就离开了浣洗院,而翌日一早,浣洗院的人才刚刚醒来,竟然就有一群公公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