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灵堂中，偶尔能听到一两声低泣声。
李昊正了正身子，生怕自己忍不住看向角落的鲁宁。
南星捧着热茶，依次给每位宾客暖手，走到第三排角落的时候，她看到了那只熟悉的手。
上一次看到那只手，还是它握着画笔在凳子背面画画。
手的主人低垂着头，两旁的头发遮盖住她大部分的脸，拿茶的动作也利落地控制着起伏，导致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
“谢谢。”
她的声音也是那样熟悉，南星感觉自己身体软的仿佛被抽走了力气，可她知道有一双在暗处的眼睛一直在紧盯所有人，她不能暴露她。
她佯装无事发生，端着热茶走向下一位，只是眼眶微红。
送完茶水后，她返回吴振身旁，眼泪这才终于释放出来。
她揉着眼睛，看向吴振，“我眼睛进沙子了，你帮我吹吹。”
吴振一怔，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凑了过去，“我看看。”
南星轻声说道：“鲁宁来了。”
吴振身子一顿，懂了南星的用意，他假装在吹气，实则回复：“在哪？”
“第三排角落，别轻举妄动。”南星揉了揉眼睛，退回原处，“好多了。”
吴振抬眼望向门外，随后视线快速略过第三排，只用了半秒时间便收回了目光。
南星脑海里闪过往日鲁宁的画面，口中酸涩无比。
“她好瘦。” 南星脱口而出。
吴振下意识想要转身看向鲁宁的方向，却被南星拉住。
“别暴露她。”
吴振的声音响起，“如果她来了，那六千礼金又是谁送的？”
南星心里暗叫不妙，她穿越人群走向门口，吴振也紧跟其后。
桌子上的包裹好像被移动了位置，南星打开盒子，发现里面的汇款单变成了六千块现金。
“变成现金了……”南星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吴振和她对视一眼后，回到场馆，他环顾四周，看着每一个宾客的脸，期待找到那个心里已经千刀万剐的人。
南星赶忙跟上来，怕他做傻事。
“那人把钱换完肯定走了！不可能待在场馆里等着被我们抓的。”
吴振充血的眼睛看向南星，“我们去查监控，看看谁动了咱们桌子上的包裹。”
南星觉得吴振言之有理，两人联系了服务人员，得到的答案却是葬礼桌子摆放的地方是监控死角。
“妈的，连老天都在帮他！”
吴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把手揣进口袋，碾碎口袋里的烟。
黑暗向南星袭来，她依靠着墙慢慢坐下，冰冷从地板砖向上传递着，直到她的指尖都透着寒意。
“多半摆桌子的服务员就是他……我们来的时候，桌子都已经放好了……我们太被动了，我们一直被他摆布。”南星喃喃着。
她看向吴振，“他做这么多，就是为了瓦解我们，他想让我们知道，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崩溃的情绪排山倒海袭来，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们回去吧，别留李昊一个人在那。”吴振出奇的淡定。
南星看着吴振，许久点了点头。
葬礼已经进行到了末尾，众人依次和李昊告别，前往饭厅用餐。
鲁宁跟随着众人移动，当她直面李昊时，她用有力度的手握了握李昊，“节哀。”
李昊抬起眼看向她，只见泪水早已打湿她的脸颊，她挂起一个礼貌的微笑，随后转身离开。
她跟着众人前往饭厅，和归来的南星打了个照面，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匆匆略过，仿佛只是一个长得像的路人。
南星挺住脚步，她的呼吸都仿佛在疼痛，但她不能回头，她逼着自己往前走着，可走了两步，终究是脚软倒地。
吴振急忙把她扶起来，“怎么了？”
南星哽咽着起来，“脚软了。”
李昊知晓其中含义，他走向母亲的棺材，扶棺而哭，声音悲恸。
南星望向他，所幸也不再费力起身，倚着墙壁也开始流泪。
吴振蹲坐在地上，他从怀里掏出手帕纸，可因为方才的举动，手帕纸上满是烟草，摘都摘不干净。
他目光落在手帕纸上，一点一点摘下烟草，眼泪也跟着一颗一颗掉落。
他们四个人糟糕的人生在此刻终于有了交集，只是那交集短暂又快速，逐渐缩小成了一个点。
饭厅中，鲁宁看着眼前的热菜，一动不动。
身旁刚认识的大哥和对面的大姐八卦着：“听说咱们走了之后，昊子在大厅哭得起不来。”
鲁宁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豆腐放到口中，眼泪刷得也掉了下来，引得原本八卦的俩人都看向了她，她笑着说道：“好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