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初雪来得有些迟。
昨夜骤雪,凛冽的风打着旋儿呼啸了一整晚,清晨起来,万籁俱寂,天地皆白。
温度也下降了不少,街道上有懂事的狗子出来遛自己,脚掌刚贴着地面的冰渣子,又默默缩了回去。
南星满以为今日去商场的活动要泡汤,不料一打开门,便看到翟山和刘兰齐齐杵在院子里,满脸期待。
刘兰甚至“贴心”地给南星带了早餐,“热乎着哩,走啊,先上车再吃。”
南星扫过她手里的大包子,心里不由冷笑。
这可是她以前从没有过的待遇。
南星进屋拿了包,没接刘兰手里的东西,率先走出院子。
翟阔的车停在巷子口,翟阔和珊珊分别占据了驾驶室和副驾驶,大抵是怜惜小姑娘怕冷,没让她下车。
见到南星,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招呼了一声姐。
商场外面寒风呼啸,掀开隔温的软玻璃,里面又是另一个温暖的世界。
南星作为移动的取款机,只需要机械地跟着翟家人在商场一楼移动,从一家品牌金店辗转到另一家,在他们挑中之后负责刷卡。
“这个怎么样?”刘兰拿起一只金镯子在珊珊的手腕上比划。
珊珊颇有些赧然,指了指另一只克重小的,“阿姨,不用那么大,这个就挺好。”
刘兰急忙阻止,冲珊珊挤眉弄眼,“哎哟,你还小,不懂,大的好,大的体面……”
南星索性不去听刘兰说话,倚在柜台上听其余几个柜员闲聊。
“赵姐,今天怎么踩点到啊?”
被叫做赵姐的柜员看上去四十来岁,闻言哼了一声,“别提了,在家打孩子呢。”
另外几个咯咯地笑,“你家那个都上高中了吧?还打呢?是不是因为闹着要去参加冰雕节啊?”
“他要是真想去冰雕节就好了!”
赵姐恨恨然,“我都不好意思说!那个小畜生,跟人约好要去买黄碟!”
众人面面相觑,斟酌着安慰,“孩子青春期嘛……不过那玩意儿还能有卖的?不是不给卖吗?”
说到八卦的事情,赵姐一改刚才的愤懑,精神一震,“你们还不知道啊?这事儿还得从十四年前说起……十四年前,咱们这出了一起命案,你们记得吗?”
她的语气带着点讲恐怖故事的氛围感,让其他人也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你是说……韦东?”
听到这个名字,南星蓦地站直了身子,唇角紧绷起来。
赵姐凑在几人中间,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对,就是他!当年大家都在传,韦东短命,是因为他糟蹋了个小姑娘,遭了报应……那几个小畜生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韦东当时还录了像,现在录像流出来了,谁想好奇当年韦东的死因的话,可以去网吧买!”
众人哎哟一声,连道缺德,“那小姑娘也太惨了吧?本来就被糟蹋了,这录像传出去,她还活得下去吗?”
其余人纷纷附和,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南星的脸上唰的失了血色,众人的对话像闪电似的在她脑海里炸开,她疾步上前,拽住了赵姐的手臂,“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个网吧叫什么名字?!”
她力气很大,赵姐痛得皱起脸,见她是顾客,忍住没法火,“就,就在新时空网吧。”
南星连礼貌地道谢都忘了,把人放开转头就走。
刚走了两步,刘兰追上来,“哎哎,你咋还想跑了?这镯子可是大头,我和你爸可给不起钱……”
南星压着火气,回来付了账,翟山还不想让她走,“好歹你帮了你弟一个大忙,爸请你吃顿饭吧。”
南星加重了语气,“吃饭就不必了,以后你们少找我就行。”
这话一出,一家人脸色青白相间,都不太好看。
刘兰对着南星的背影,抬高了声音,“啥叫少找你啊?哦哟,就这么几个钱,想把恩情都买断了?想得美!你等着瞧!”
南星连脚步都没顿一下。
正值周末,县里的几家网吧都人满为患,新时空网吧作为县城中心新开张的高级网咖,更是如此。
南星下了车,步履匆忙,却在门口撞到一个高大的身影。
“……你?”
竟是李昊也收到消息赶来了。
南星欲言又止,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前一后进入网吧。
李昊率先去了前台,给网管递了根烟,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兄弟,听说……你这儿有碟卖?”
网管年龄不大,寸头,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显出几分不学好的意思。
他接过烟点上,目光扫过两个人,陶醉地吸了一口,摇头否认,“没有啊,哪能卖那玩意儿,犯法啊。”
南星揣在兜里的手指一紧,捏成了拳头。
李昊勉强笑了笑,“别逗,我都听说了。我是真想买,给钱的。”
小网管不为所动,“真没有,你到底听谁说的?”
李昊还想逼问,“你……”
南星拽了拽他的衣角,暗示他别再问下去,避免惹人怀疑。
两人强装镇定往外走,南星的脑子被各种疑问塞满——录像真的有吗?风声是谁传出来的?用意是什么?
她边走边苦思冥想,冷不丁抬头,看到马路对面一个熟悉的人影,差点叫出声来。
是鲁宁!
电光火石之间,南星悚然明白过来,所谓录像,也许就是孙涵抛出的诱饵,为的是将所有与韦东相关的人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