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黑暗的货车内，李昊捧着热咖啡，低垂着目光仿佛没了生机，宛如一株将死的文竹。
原本，南星打算给李昊谈起头条号，讨论一下吊唁背后可能隐藏的危机，可见到他崩溃疲惫的样子，她已经不打算说任何话，三人就那样在货车里坐了一个小时，任时间溜走。
这一刻，南星意识到在人类悲伤是大脑空空的，那样的氛围里她放空着大脑，仿佛微醺。
“我得上去，不能留我爸一个人在那。”李昊打破平静。
纵使悲伤穿肠，他依旧决定扛起家庭责任。
南星大梦初醒，她看向李昊，“李昊，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没有脑子管孙涵了，但我始终认为孙涵在利用你母亲的死，引诱鲁宁出来。”
吴振眼神猩红，“我要是抓到他，我非要揍死他。”
“他知道鲁宁不会扔下你不管，她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南星指尖冰冷，恐惧围绕着她。
李昊抬眼看向南星，尽管他此刻沉浸在母亲离世的悲伤中，但她的话的确一语中的。
“你有没有把阿姨的死讯发到头条号上？”吴振知道自己的话很多余，但还是多心问了一嘴。
“李昊怎么可能干这样的事情，叔叔更不可能，多半就是孙涵干的。”南星抢先一步说道。
李昊沉默着，他低垂着头，泪水一滴滴落在牛仔裤上，“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很迷茫。”
南星接过他手中的咖啡杯，放到一边，凑上去抚摸着他的后背，“我们都在。”
“对，我们都在呢。”吴振也把手搭了上去。
母亲的逝去，让李昊仿佛被置入冰窖，朋友的温暖尚且不足以将他从冰窟走出，他依旧沉默，时而看向窗外。
南星的心思除却分给他之外，还惦记着鲁宁。
她仿佛商量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已经没有心思再管任何事，你好好在这里休息，我和吴振上去帮叔叔周旋，以防万一。”
南星打开车门，寒风瞬间钻了进来，她跳下车看向吴振招了招手，吴振也紧随其后下了车。
她合上车门，留给李昊独自悲伤的空间。
两人一同上了楼，此刻房间内已经人满为患，比起刚来时候的人还多。
南星心念一动，她找到李叔叔。
“叔叔！”
李昊父亲看着南星和吴振，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你俩来了。”
“叔叔，你好好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们吧。”吴振开口说道。
他父亲和李昊父亲是战友，情谊坚固，由他来说这话，再合适不过。
李昊父亲环顾四周，“李昊不知道去哪了……”
“他在楼下呢，屋里人太多，他有点喘不过气，我俩想着替他分担点活儿……”南星说道。
“那辛苦你们了。”李昊父亲点了点头，他也沉浸在悲痛中，霎时来了这么多人，也是无力招待，硬挺着来回说话。
吴振闻声红了眼，“叔叔，我们都是李昊发小，不麻烦我们，麻烦谁啊。”
“对的，叔叔，我们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这是应该的，你快去休息吧。”南星轻声哄着。
李昊父亲颤颤巍巍走回房，反锁上了门。
吴振叹了口气，“妈的，孙涵这孙子别让我抓到。”
南星眼中无奈，“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先定个场地，这些人都堆在李昊家里，也不是回事。”
“我对白城熟，我来吧。”吴振掏出手机，开始选场地。
南星点了点头，环顾着周围的人群，大家仍在扎堆倾诉家常，仿佛忘记了来的目的。
吴振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他抬头看向南星，“定几天？”
南星沉默地看向他，李昊在楼下，李昊父亲在卧房，两人都顾着独自悲伤，没人给他们说阿姨的情况。
“两天。”李昊清澈的嗓音从南星背后传来。
众人都看向门口，只见李昊努力挤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各位，我定了场地，稍后发给大家，葬礼定在明天，大老远赶来的人可以今天就去场地找我，我会安排食宿，其余家在本城的，可以明天去。”
话音落下后，众人一哄而上，围绕着李昊说着安慰的客气话。
他眼底悲哀落寞，脸上却挂着礼貌的微笑，全然和方才车上无助的他不同。
李昊的声音再次响起，“各位，葬礼定在明天是临时起意。”
南星的声音紧随其后，“所以大家不要外传，谢谢大家合作。”
吴振则掏出手机在头条号下面评论着：解散了，大家不要来了。
在三人的配合下，众人有条不紊的涌出家门，最后，房间内又只剩下他们几个。
见人群离去，南星和吴振都怕李昊再次泄气，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可他却俨然一副彻底从悲伤中走出来似的，莞尔一笑，“我没事了。”
吴振上次看到他这样的笑容，是他和自己打架，他顶着一额头血说：“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