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二年,吉林白城。
已是深夜,KTV的顾客陆续相扶着离开,个个都醉眼朦胧,脚步踉跄。
南星站起来,“该回去了。”
她的目光朝外面飘去,瞥到转身离去的那道纤细人影,呼吸一窒,下意识地跟着跑了几步,“鲁……”
李昊第一时间跟了上来,“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
南星蓦地住嘴,鲁宁离开的假象是她专门做给孙涵看的,现在万万不可露馅。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回到家,保姆已经把袁莱哄睡了,小孩子双手老实地搭在被子上,呼吸绵长。
南星摸摸女儿软乎乎的脸蛋,定了定神。
第二天一大早,翟山给南星来电。
翟山极少给南星打电话,南星背后一激灵,脑中被“翟家是不是又出事了”的念头占满,手指僵硬地接起电话,“怎么了?”
仿佛没想到她能接这么快,翟山紧张地咳了一声,强装淡定,“南星啊,回来这么久,一家人还没一起吃饭,要不你过来吃个饭吧。”
南星思维空白了几秒。
太久没有得到家庭的善意,她脱口而出,“我就不去了,免得你们做饭麻烦。”
翟山语塞了,呐呐的,刘兰很快抢过电话去,大嗓门在南星耳边嚷嚷,“要去的,怎么不去?!我打听过了,你爸才出院,必须热闹一下,才能去晦气!你赶紧收拾收拾,我让你弟把定位发给你,就这样啊!”
没给南星拒绝的机会,刘兰挂了电话,很快翟阔在微信上发了个定位来。
是家餐厅,在本地来说消费不低了。
南星叹了口气,做好了被宰一顿的心理准备,可赶到现场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天真了。
包厢里除了翟山一家三口,还有个年轻姑娘。
姑娘和翟山差不多年纪,脸圆圆的,样貌不算出众,但皮肤很白,衬得长发和眼珠尤其的黑。
见南星推门进来,姑娘愣了愣,大眼睛里闪过紧张,往翟阔身边挪,像有些怕生。
翟阔挠了挠头,咧开嘴,“姐。”
“来了?坐,坐!”
刘兰难得热情,拍拍那姑娘,“珊珊啊,这是翟阔的姐姐,刚从大城市回来呢!你呀,好好跟翟阔定下来,到时候让你姐给你在北京找个工作!”
姑娘含蓄地叫了声“姐姐”,脸红了。
南星被架在当场,只能含混地点头问好,落座,预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刘兰开始发动了,“来来,大家随便点啊!今天南星请客,几年也不见回来一次,这回也该她尽尽孝心了!”
她噼里啪啦地点了一大堆,菜上了一半时,刘兰把珊珊支开,让她去催催菜。
这是要说正事了。
南星抿了一口茶水,瞥过不太自在的翟阔,“女朋友?”
翟阔尴尬点头,补充道,“前段时间相看的,我觉得挺适合过日子。”
南星点点头,没说话。
刘兰到底憋不住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开口,“翟南星,人家都叫你一声姐了,你这个做姐姐的,不给准弟妹准备个见面礼,说不过去吧?”
怪不得。
南星早就告诉自己,不能对着家人抱希望,但他们把算计的刀子往她身上捅,她还是会觉得浑身空荡荡的漏风。
她目光扫过这一家三口,“找我来吃饭,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翟山一如既往,眼观鼻鼻观心,呷着茶装死。
翟阔倒有几分无地自容了,扯了扯刘兰的衣角,“妈,不是说好,只是让姐见见人吗?”
“你少磨磨唧唧!”
刘兰甩开翟阔,“翟南星,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今天就说给不给吧!”
南星垂下眼睑,语调平稳,“出门得急,没准备什么见面礼。”
刘兰抱起手臂,趾高气昂的,“那没事儿!带钱了就行,吃完饭你带他俩去金店逛逛,把三金买了先。”
南星盯着刘兰唾沫横飞的样子,有种吃了苍蝇的恶心感。
见南星不搭腔,刘兰急了,“你还不愿意了?我把话给你挑明了,当年你不学好,自己在北京把婚结了,那彩礼我们可是一分钱没收到!现在你弟弟要结婚了,你得补给我们!也不想想,要不是我养你,你早被冻死饿死,说不定被卖到哪个山旮旯给老光棍当媳妇了!”
她话里带着刀,要将南星钉死在耻辱架上。
南星忍无可忍,猛地站起,“你养我?当年你怎么养的我,你心里没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