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十八国再怎么压制,也压不住民心的变化。
而秦浩依旧没有出兵。
他仍旧坐在王都,每天处理文书,巡视军营,审核边防奏章,一切照常。
赵应天带着归辛树巡防南疆,香妃仍然管着情报与物资,张青松主持军务,魔影率人暗杀西方教残余,白云飞镇守西线,无一懈怠。
整个秦国,没有一个人焦急,也没有一人慌乱。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主上不说话,这一仗就还远未结束。
但这一仗的胜负,已经越来越清晰。
只要秦浩不倒,整个天下,终将向他低头。
吴国边境,枯山岭下,连日阴雨,泥泞不堪。
草原蛮夷斥候骑队穿过山林,绕过了前线军防,从一条偏僻的林道突入吴国腹地。
吴国驻防主将汪庆安收到消息时已是第三日,他站在寨楼上,望着南面连绵的雨幕,神色阴沉。
雨势不大,却连绵不断,一天不停,一夜未歇。
斥候送来新的探报,说草原人不是大军,是分散成五六支小股游骑,来回穿插,有时还换上吴国士兵的盔甲,装作本地人,四处窜扰。
而此刻的吴军主力,正集结在北防线,原本是为了对抗秦国。
现在敌人却不是秦军,而是草原蛮子。
汪庆安心里烦躁,身后几位将领在低声商议调兵,他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三日来,他已调遣两路兵马截杀,但全数失利。
不是兵不够,是他们找不到敌人。
草原骑兵如鬼似魅,忽东忽西,不打正面,专拣空城、粮仓、民居劫掠,劫完就走,追都追不上。
吴国没有骑军体系,南方地形又不利于追击,等大军集结时,敌人早已去得不知所踪。
一名副将低声道:“将军,若再拖下去,怕是前线要乱了!”
汪庆安握着佩剑的手微微颤了下,眼角肌肉轻轻抽动。
他知道副将的意思—军心不稳。
眼前这些兵将,大多是乡勇、征调兵和临时编练的部队,士气本就不高。
如今连战皆负,后勤被劫,粮草已短,百姓怨声载道,若再出事,整条防线可能会直接崩盘。
更何况,城内不少贵族已经悄悄往南转移,有的干脆举家搬去了秦国,连个名分都不留。
城中流言四起,什么“秦国庇民”、“草原人不敢惹秦家”、“投秦得平安”,全都传疯了。
汪庆安沉默许久,最后咬牙下令:
“散布假军报,说大军已截杀草原贼军,剿灭敌骑数百,首级已悬示三郡!”
“从粮库调拨五百石米粮,分给各营,充作战功奖赏!”
“再请都督府拨来精骑两营,驻扎东岭,要立个样子出来!”
“还有—”
他咬牙说道:“让人夜里放火烧掉西城废仓,造点动静,造点杀气!”
几名将领脸色复杂,但还是领命而去。
他们都明白,这不是打仗,是作秀,是自保。
可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
秦王府。
赵应天刚从南疆回归,身上还带着风尘未洗的尘土,一进王府便没有休息,直接进了内厅。
秦浩已在等他。
他走入时,香妃、张青松都在,一旁还有魔影,面色冷峻。
赵应天取出一枚小铁牌,放在案上。
“这是从草原人一个旗主尸体上找到的!”
“他们近日分兵突袭吴、楚、越,三日内袭破四处粮仓,抢走马匹、铁器、粮草不计其数!”
“但最奇的是—”
他指着那块铁牌:“这东西,不是草原出产,而是南越边地铸造!”
张青松眉头一挑:“南越?”
香妃缓缓开口:“南越边境那几家大族,去年还在暗中贩卖武器,跟草原人早就有勾连!”
“之前我们以为他们图的是私利,现在看来,不是那么简单!”
秦浩看着铁牌,目光平静。
“他们在给草原人喂刀!”
他声音不高,但在场几人都听得心头一震。
秦浩继续说道:“这些家族,已经不再满足于做一国附庸,他们在赌。
赌朝廷扛不住,赌秦家不出兵,赌草原人能把南方搅成烂泥!”
“然后,他们坐收渔利!”
“这些人,已经不算叛国,他们是自立为王!”
赵应天语气低沉:“是否要先清这几家?”
秦浩轻轻摇头。
“不急!”
“他们还不够胖!”
“等他们再多喂一点人给草原蛮子,再多撬动几家官员,再多引诱几批百姓叛逃!”
“让他们坐稳了,再一起动手!”
他看向香妃:“放出话去,说秦国将于两月内召开赈民大会,凡自南方越境百姓,均可在地方设立籍贯,赐田三亩,分粮三石,予以临时庇护身份!”
“各地都可设点,不需审批,三日内就得落实!”
“所有边境县衙、村堡、屯田,若敢拒收,按军法处置!”
“同时,东风军团派出四支流动队,往吴、楚、越边界缓缓推进,每支三千人,不攻城、不作战,只清剿‘乱匪’!”
张青松点头:“名义是清剿乱匪,实际就是清人心!”
赵应天冷声道:“这等于是公开收编叛民!”
秦浩笑了一下:“他们不叫叛民!”
“他们是南方被遗弃的子民!”
“我收,他们就得感恩戴德!”
“将来他们在吴楚越建立势力,不是造反,是拥护新主!”
魔影一直未发一言,此时忽然开口:“属下手中已有吴、楚、越三国贵族名录,总数三百四十二人,皆有叛逃意向!”
“其中一百一十七人已派人接触秦国情报点,暗中打探投诚条件!”
秦浩点点头:“将这三百多人,一一造册,分级处理!”
“一等,直接收编,安插职务!”
“二等,试用,观察三月!”
“三等,给他们田地与封号,不予兵权!”
“四等,先让他们等着,看表现!”
“至于那些未联系,但已有动摇迹象的豪族—”
他停顿一下,神色冷淡:“先送份‘投名状’过去!”
“我们替他们先杀点草原蛮子,再请他们喝酒!”
香妃闻言,唇角泛起微微笑意。
她知道,秦浩是要逼他们选边站。
不是秦家拉人,是让他们自己上船。
吴国东境,东平府,深夜。
这座位于边境的重镇,此时却冷清得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