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歌被吓的一激灵，慌乱起身之时，突然脚底一滑，整个人直接从房顶滑了下去。
她像一只大扑棱蛾子掉了下来，好在房顶不高，否则非摔个头破血流不可。
“你是何人？”
程清歌抚着受伤的手腕，委屈的看了过去。
皎洁的月光打在她的脸上，泛红的眼眶中闪烁着银色泪光。白天被宫女姑姑们欺负，大晚上还遭受这样的事，她能不难受吗？
“快说！”
眼前站着一位高高瘦瘦的侍卫，他有一双凌厉的眼睛，手中握着一把冰冷的剑，此时正对着程清歌。
程清歌指了指嘴巴，又摇了摇头，意思是她不会说话。
“你竟然不会说话？”
侍卫冷漠的眼眸闪过一抹错愕，拿着长剑的手也向后缩了缩。
他扫了一眼她的宫服，又问道：“你可是辛者库的宫女？”
程清歌楞楞点头，那侍卫便把长剑收了起来，无声叹息后，突然蹲了下去，把长剑放在了地上，一把抓过她的手腕。
程清歌害怕的尝试着抽回手，但那侍卫抓的非常紧。
侍卫面无表情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把里面黄色药末轻轻的倒在了她手腕擦伤处。
上了药，那侍卫盯着程清歌灵动的大眼睛愣了一下，又起身直接走远了。
程清歌坐在地上，看着那侍卫消失在黑夜里。
看起来，他刚才应该以为她是贼子。
知道自己吼错人还为她上药，单单从这一点上就比辛者库的宫人强。
手腕处的擦伤很轻，并没有很疼，只是明日浣衣，伤口沾了水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好。
地面很凉，程清歌起身拍了拍裙子，把梯子搬回了原来的地方，又回到宫女休息的房子，爬到她的床位睡下了。
这个房间里的床很简单，就是二十人的大通铺，加上床铺对面的三张桌子，这三章桌子一般都是最老的宫女占用了，其他人不敢吭声。
……
“少主，今日依旧没有夫人的消息。”
安世杭低声说道，自从程清歌消失后，弓瑾就发动手上所有人去寻找她的下落，但是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
程清歌是从太子府参加游园会后失踪的，弓瑾曾经怀疑过太子，但是他的人在里面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迹，后来太子也帮他寻找，看起来程清歌的消失和太子确实没有关系。
“找，继续给我找，我就不信她一个好端端的人能突然消失不成？”
话虽如此，弓瑾的心里却清楚，程清歌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彻底在世界上消失，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尤其是那日进宫，程清歌对他所说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似乎别有深意。还是说，此次消失是她故意计划的？
可按照程清歌的性子应该不会那么做……
安世杭鞠躬离开，他知道他们一日找不到夫人，弓瑾就一日不会处理圣女留下的宝藏的事情。
除了弓瑾，另一个对程清歌感兴趣的莫过于太子妃柔媚儿，辛者库有她的眼线，程清歌每日遭受的非人折磨都会被写成一封信从宫里传到她的手里，每每看到信上的内容，柔媚儿都感到大快人心。
“程清歌，把这堆衣服送到冷宫去。”
程清歌才洗完手上的衣服，姑姑在这边就叫住了她，一刻也不让她休息。
程清歌伸出红彤彤的手，捧着一堆破旧的衣裳点点头。
直到出了辛者库她才想起来，她根本不知道冷宫方向怎么走。她原是想着回去问清楚，可听到里面姑姑打人宫女惨叫的声音，她又退了回去。
她沿着小道走了一会儿，衣裳堆的很高。遮挡住她的视线，导致她没有看到前面的人，直接撞了上去。
来不及抱歉，程清歌手中的衣裳摇摇晃晃，摇摇欲坠起来。
那些都是干净衣裳，她可不想重新洗过。
一双瘦削干净的手在紧急关头扶住了衣裳，程清歌松了口气，侧了侧身，想要看看那人长什么样子。
这一看，程清歌愣住了，那是一位小侍卫，有一双清澈的眸子，眸子里充满了敌意。
那种敌意让她回想到昨夜碰到的那个小侍卫，他们二人好像是一个人？
眼前这位不就是昨夜突然闯出来的小侍卫吗？
小侍卫也认出了程清歌，锐利的眼神慢慢柔化，视线下沉到她的手腕上。
忽的，又淡淡开口问道：“这么急匆匆的？你要把衣服送去哪里？”
程清歌眨了眨大眼睛，靠墙，腾出一只手在他的手上写了两个现代的“冷宫”二字。
小侍卫皱着眉毛，迟疑开口问道：“你要去……冷宫？”
他认识字，但程清歌的字是四不像，好在结合她现在捧的这身衣服的质量，大概可以猜到一定不是什么受宠的妃子的。
程清歌点点头，她就是要去冷宫。她下意识写出的字，他竟然认出来了？
“可是，冷宫不是那个方向吗？你怎么走了反方向？”
小侍卫又问道，眼里夹杂着好笑。
他猜到程清歌这个新来的小糊涂蛋，肯定是不认识路。
还不待程清歌拒绝，小侍卫直接一把抢过一半的衣服，边走边说：“我带你去冷宫，跟紧点。”
程清歌跟在小侍卫的身后，她在想，这个小侍卫是个面冷心热的主儿，也是她在这深宫中碰到的第一个对她有善意的人。
不知为何，小侍卫给她的感觉很放心，跟着他走，什么也不用操心。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冷宫。
这里人烟稀少，和辛者库的距离也比较近，却没有辛者库热闹，至少里面的妃子不多。
而且，那些妃子疯疯癫癫的，穿的破破烂烂，比宫女还凄惨。
“就是这里，再往里我就不能进了，你自己进去小心点。”
小侍卫冷声嘱咐着，现在的他，眼神里已经没有之前的敌意了。
程清歌点点头，把腰牌出示给守门的人，而后就端着衣服进去了。
这里不愧是冷宫，一进门，程清歌就被一阵冷风吹的直打哆嗦。
宫殿阶梯上有几位痴痴呆呆的妃子坐在那里看着天空发呆，院子里有跑来跑去的妃子，里面还有精神正常的人。
负责管理冷宫的是几位年老的宫女，看到辛者库的宫女来送衣服赶紧跑了过来。
“这次送了多少衣裳来，还和以前一样分吗？”
程清歌有些胆怯的看着她，这位宫女脸上爬满了皱纹，但穿的体面干净，眼神中透露着一股疲惫，嘴角上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见程清歌没有反驳，便挑了几件，让她把剩下的端去西边那间宫殿去。
西边宫殿？
程清歌从来没有去过那里，远远望去，红砖绿瓦，建造的倒是气派。来宫里也算是有段时间了，她也听冷宫这边的宫殿里曾经住着一位十分得宠的贵妃，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皇帝把贵妃软禁在这里，并把这一片都划成了冷宫。
西边的宫殿长年没有太阳的照射，阴冷一片，程清歌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了一会儿，却迟迟没有进去。
“门外的宫女，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进来啊？”
宫殿内冷不防的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嗓门尖锐，声音听起来有些诡异。
程清歌慢慢推开大门，看到宫殿的正中央俨然站着一位盛装打扮的女人，她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又红又大，看起来像十分吓人。
“嗯，不错不错，这次你们辛者库派来的小宫女比以往强得多，第一次见到我居然都不大喊大叫的。”
那女人扶着头顶镶满了珍珠的凤冠，缓缓走进了程清歌，捏着兰花指挑选着剩下的衣裳。
这女人猛的一看谁都害怕，不过程清歌在宫里见过的活人已经足够可怕，所以面对她，只是短暂的害怕了一小会儿。
挑来挑去，那女人非常不满意，把所有衣裳全部拽到地上踩了一个遍。
“送来了的这些都是什么货色啊，当抹布都不如，还是我这身衣裳最好看。我这身衣服是天底下最好看的衣裳！娘娘她生前最喜爱的衣裳……哈哈哈……最喜爱……”
程清歌连忙跪在地上，拍打着那些衣服上的灰尘，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一个字。
直到这时，奇怪的女人才知道程清歌是个小哑巴。
“原来你是小哑巴啊！小哑巴~小哑巴~小哑巴~”
女人觉得好笑，伸手拨弄着她的头发、耳朵，玩的不亦乐乎。
反正这些衣服都送到了冷宫了，程清歌决定直接回辛者库。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那女人突然抓住她的手，把一张小纸条塞进了进去。
程清歌正奇怪她为什么要给她塞纸条，掌事的老宫女就一脸抱歉的跑了过来，说道：“哎呦不好意思啊，你用搭理她，她的脑子不正常，说什么话你也不必放心上。”
脑子不正常？
程清歌捏紧了手中的纸条，又瞥了一眼那奇怪的女人，发现她看向老宫女的眼神里似乎夹杂着害怕。程清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捡起来剩下的衣服交给了老宫女她就离开了，而手中的纸条她也一直攥的紧紧的。
小侍卫还等在大门口，他没想到程清歌出来要花那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