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多久?”
许元的嗓子干得像是要冒火,声音嘶哑得厉害。
“一天一夜。”
秦月离将他扶起,让他靠在床头,随后将药碗递了过来。
“你脱力了,又受了些风寒,军医说,好生休养几日便无大碍。”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关切。
“辛苦你了!”
许元淡淡的看了看她,道谢后,这才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腹中却升起一股暖意。
紧接着,是难以抑制的饥饿感。
秦月离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转身从一旁的小几上,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
“先吃点东西吧。”
许元没有客气。
这一战,他实在是太累了。
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整整一锅肉粥,腹中的饥饿感才稍稍缓解。
四肢百骸,也重新涌现出一丝力气。
“让薛仁贵和陈冲过来见我。”
吃饱喝足,许元的声音,也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沉稳。
“好。”
高璇应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给门口守卫的亲卫军传达了许元的命令。
不多时。
身披甲胄的薛仁贵与陈冲,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两人看到已经能坐起的许元,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大将军!”
“末将参见大将军!”
两人齐齐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起来吧。”
许元摆了摆手,目光落在薛仁贵的身上。
“伤亡如何,详细说。”
听到这个问题,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薛仁贵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地汇报道。
“飞鸟城一战,我军出战五万。”
“其中,玄甲军三千,镇倭军四万七千。”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
“此役,我军将士,折损……两万余人。”
两万。
一个冰冷的数字。
却代表着两万个活生生的生命,两万个再也无法回到故乡的家庭。
即便是早已见惯了生死的许元,心脏也不由得一沉。
薛仁贵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我军斩杀倭国守军,五万一千七百余人。”
“俘虏以孝德天皇为首的倭国皇室、大臣、降卒,共计四万三千二百余众。”
“此战,我军全胜。”
全胜。
许元咀嚼着这两个字,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
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一场飞鸟城的巷战,就拼掉了两万弟兄。
代价,不可谓不大。
他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盘算着。
从辽东出征时,他带来了八万镇倭军,加上李世民调拨的一万玄甲军,总兵力是九万。
一开始,攻打港口和那津城,损失了一万多,后来跟木村拓夫野战,又损失一万多,现在攻打飞鸟城,又损失了两万。
零零总总加起来,阵亡的袍泽,已经超过了四万。
再加上留守在那津城与大津城的赵五等人。
如今,还跟在他身边的这支百战之师,只剩下不到三万人,且大多身上带伤。
整个东征军团,满打满算,也不足五万之数了。
九万大军,折损近半。
用四万多条大唐好儿郎的性命,换来一个倭国的覆灭。
这笔账,无论怎么算,都透着一股血淋淋的残酷。
许元缓缓睁开眼,眼底深处,一片复杂。
不过,现在还不是他伤感的时候。
许元让两人取来了倭国的完整舆图,马上看了起来。
这是一副刚刚绘制完成的,整个倭国诸岛的详细地图。
他的手指,在那片狭长的土地上,缓缓划过。
倭国的国都飞鸟城是拿下了,倭国的天皇与朝臣,也成了阶下之囚。
但这片土地上,依旧残留着不少地方豪族与零星的武装力量。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他绝不允许,在这片即将纳入大唐版图的土地上,留下任何一丝反抗的火种。
“传曹文、张羽。”
许元的声音,冷得像是窗外的寒风。
很快,斥候营的两位千户,曹文与张羽,便来到了房间内。
“末将参见大将军。”
“不必多礼。”
许元指着舆图,直接下令。
“你们二人,各领五千兵马,即刻出发。”
“沿着这两条路线,分头清剿倭国境内,所有残余的武装势力。”
“无论是地方豪族,还是山间的野武士,亦或是寺庙里的僧兵。”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
“凡有村寨、城砦,胆敢闭门不纳,或是稍有反抗者。”
“一律,屠之。”
曹文与张羽心中一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们听出了许元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许元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们二人。
“记住,我给你们的任务,是让这片土地,再也听不到任何反抗的声音。”
“不要担心杀戮过重。”
“我要的,是倭国的历史,从我们登陆的这一天起,彻底断层。”
“我要他们的后代子孙,只知有唐,而不知有倭。”
“懂吗?”
曹文与张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他们毫不怀疑,大将军的这道命令,将会在这片土地上,掀起一场何等可怕的腥风血雨。
但他们,是军人。
服从命令,是天职。
“末将,领命!”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抱拳沉声应道。
……
随后的日子里。
飞鸟城,这座昔日的倭国都城,在唐军的铁腕统治下,开始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许元坐镇于此,一边养伤,一边雷厉风行地推行着他的改革。
土地收归国有,重新丈量分配。
文字、度量衡,强制推行大唐标准。
而那些被俘的四万多倭国降卒与平民,则成了第一批“归化”的对象。
许元根本没有给他们太多选择。
每日清晨,在皇宫前的广场上,都会进行一场简单的甄别。
愿意剃发易服,学习汉话,从此登记入册,成为大唐子民的,便分发田地与粮食,留下来。
稍有迟疑,或是不愿配合的,便被当场拖出,斩首示众。
没有劝说,没有道理可讲。
只有生与死的选择。
起初,还有一些自诩忠于天皇的武士,叫嚣着反抗。
但当几十颗血淋淋的人头,被高高挂在木杆上之后,所有的叫嚣,都变成了死一般的沉寂。
在绝对的暴力面前,所谓的忠诚与骨气,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样的甄别,只持续了不到十天。
绝大多数人,都无比顺从地选择了活下去。
整个过程,高效而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