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哆哆嗦嗦着,嘴唇青紫,原来只是冻僵了。
江锦言冷冷看着她,并不动容。
“我,带你去。”
她声音颤抖着,白花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脸色惨白。
房间内有个破旧的木柜子。
江锦言过去打开柜子,里面堆满了一些旧东西。有孩子的玩具,破旧的书籍,也有几件佣人穿的旧衣服。
江锦言随意捡了两件衣服,扔到她面前。
江蔚然哆哆嗦嗦地穿好,然后才从地上爬起来。
衣服上有一股刺鼻的霉味,她只好强自忍着,皱着眉头,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照片删了,我带你去。”
江蔚然的语气不是很强硬,但多了一些赌气的成分。
江锦言没有说话,拿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把照片删除了。
再给她十个胆子,估计她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江蔚然鼻子里哼了一声,带着些怨气。
她先一步走了出去,也不等江锦言出来,重重地摔门而去。
江锦言并没有理会她,想来她也刚才也受够了。
江锦言拉开门,紧跟着她出去,穿过夹道,来到后院。
远远地,她指着前面枯井的位置说:“诺,就在那里,他自己掉进去的啊,和我没关系。”
阿嚏!
不由得,她重重打了一个喷嚏。果真,十一月的夜晚很冷。
她把那身破旧的衣服裹的更紧了些,然后一溜儿小跑走开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江锦言快步走过去。果然,前面十多米的地方有一个枯井,上面落满了树叶,不特别注意的话,确实会掉进去。
“念宝!”
她急切地叫了一声。
并没有人应。院子里很黑,没有灯光,只有依稀的月光洒下来,却并不明朗。
江锦言打开手机照明。灯光打进去的时候,她有些诧异了。井不深,只有五六米的样子,但里面并没有念宝的影子。
“念宝!”
她又喊了一声。
“妈咪!”
身后有人回应了一句。
她忙转身看过去,只见念宝就在她后面,手里还拎着一个断了一条腿的卡通人物。
“念宝,你没事吧?”
江锦言过来,蹲下来,细细地查看他。
他的衣服上都是尘土,脸上也花了,一道一道的,看起来像个小土人。
“妈咪,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宝贝?憨憨熊耶。”
念宝终究是个孩子,这个时候心心念念的还是宝贝。
“念宝,你怎么上来的?”
念宝乌漆漆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刚经历了一场磨难。
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你不是让我上过攀岩课吗,踩着上面的岩壁就上来了啊。妈咪,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江锦言将他抱进怀里,点点头说:“是的,念宝最厉害了。”
从后院出来,江锦言也没有打招呼,径自带着念宝离开了。
天色已晚,阴沉沉的,冷意侵袭。
江锦言开足车内的暖气,直接回到了江家洋房。
当他们进入大厅,韩管家看见念宝的样子,差点叫了出来。
念宝浑身都是土,简直就像是逃难出来的。
“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带他上去洗澡。”
江锦言淡淡地回答,牵着念宝直接上楼去了。
回到卧室,换掉脏了的衣服,洗了澡,他们才下去吃晚餐。
或者是因为白天太累了,念宝早早回房休息了。
江锦言却回到自己的房间,研究明天的拍卖会。
从网上查到的资料,《夜宴仕女图》,一度在海外流失,直到十年前才在私人收藏家乔瑟家里出现。
也就是最近,乔瑟病逝,家中更没有别的继承者,他的一个侄子按照遗嘱把家产拍卖,然后捐给慈善企业。
这个侄子名叫路勒斯。网上没有他更多的资料,甚至连张照片都没有。
这个路勒斯,可见也是一个神秘莫测的人物。
*
帝国国际酒店总统套房。
咚!咚!咚!
江翡翠站在门口,敲着房间的门。
“来了。”
里面传来一个浑厚低沉的男中音。
听见这个声音,江翡翠感觉自己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
和之前的不太一样,他应该做了声带处理,不过细细听的话,她还是可以分辨出来,那就是他的声音。
门开了,里面是一张看起来完全陌生的脸。
“裕泽!”
她半信半疑地喊了一句。
“妈!”
他却一下就认出了她,直接将她抱进了怀里。
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江翡翠的泪水夺眶而出。
是她的裕泽,真的是她的裕泽。
“我好想你!”
她喃喃着。
这么些年,有儿不能相见,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吧。
“快进来!别让人看见了。”
顾裕泽却很平静,悲喜如常。
他们走了进来。门砰地一声在身后关上了。
走进来后,江翡翠才放开了他,上下紧紧地盯着他,似乎要把他的样子烙印在自己的脑子里。
“裕泽,你这个样子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你认出我来了嘛?”
江翡翠摇摇头。
“没有是没有,不过……”
她停了一下,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
她叹口气,又说道:“这几年,顾北辞也成熟了很多,没有那么好对付了。”
顾裕泽笑了笑,温文尔雅。
“难道我就没成长嘛?妈,你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想给你提个醒。”
“放心吧,这次我是稳操胜券。”
江翡翠点点头,双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仿佛在欣赏一幅珍贵的油画。
“这些年,妈好想你啊。清橙那孩子不济事,妈的希望就全在你身上了。”
“我知道。你只管放心好了。顾家所有的一切都会是我们的。”
江翡翠目光含泪,几乎要掉下来。
这下,她有戏了,有了顾裕泽这个依靠,她一定会如鱼得水。
别说对付一个顾北辞,就是八个十个也不算什么问题。
“明天的慈善晚会你都准备好了吧?”
顾裕泽浅笑安然,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一切都在我掌控中。”
“好!好!好!”
她连说了三个好,脸上洋溢着激动兴奋的笑容。
她的儿子,她最器重的大儿子,最终还是回来了。
突然,她就想起之前和江锦言说的话,人生充满奇迹,不是吗?
她江锦言可以重生,他顾裕泽凭什么不可以呢?
人生,还真是戏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