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傍晚,农昌盛骑着自行车从城里赶回了农村的家,双脚蹬自行车久了,使双腿酸软,他知道他就要当父亲了,只是回来的有些晚。天刚擦黑,红彤彤的月亮从山边升起,土房子在阴暗里显得更加低矮。顾不上疲倦,当他跨进家门时,就听到哄亮的婴儿哭声,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还有妇人哄孩子的声音。
农昌盛风尘仆仆的走进了房间,橘红色的灯光有些暗淡,但很是温暖,他的妻子半躺在床上,盖着薄薄的被子,有股奶腥味,他的母亲坐在床沿,怀里抱着个孩子。
他看着孩子只顾咧嘴笑,很是高兴,不知说什么好。
他母亲笑容满面的看着他,很是惊讶的,“你回来了,抱抱你儿子。”
“我寻思着她也快生了,就回来看看,那知道都生了,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快给我抱抱。”农昌盛喜滋滋的说。
“前些天,你老婆大着个肚子,我算着快要生了,就去街上给你打电话,接电话的人说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你,可能是你搬家了,不好找到你。你不回来也没事,有我在家里照顾她,问题也不大的。”他母亲说。
“妈,有您在家替我照看着她,我就放心了。”他感激的说。
“她生孩子的那天半夜里,你嫂子也过来帮忙,你哥在厨房里忙着烧开水。”他母亲讲叙着。
“我明天去买些菜回来,请大哥大嫂来家里吃饭,表示感谢。”
“感谢就见外了,都是一家人。”
他儿子被一块布包着,他母亲小心的将孩子递给他,孩子哭的更厉害了,他笑着亲吻孩子娇嫩的脸蛋,只觉得手上和身上热乎乎的,有液体浸湿的迹象,他就觉的不好,仔细一看,包孩子的布湿漉漉的,他有些嫌弃的,“我儿子尿了,还尿在我身上。”
“把孩子给我吧,我给他换尿布。”他母亲说。
“我还给孩子买了衣服,大小应该是合适的。”他把手中的孩子递给他母亲,然后去包里翻衣服。
他母亲随手在柜子里取了一块黑布,就换掉了孩子身上的湿布,“你老婆生孩子可吃了大亏,你以后要好好侍她。”
“那是当然,我什么时候亏待过她。”他说着就从包里翻出一件红色衬衣,递给了他妻子,“你在家辛苦,这是我给你买的衣服。”他感激的望着他妻子,他妻子欣慰的接过衣服,还把衣服展开了看。
他又把一套棉质的白色衣服递给他母亲,“给孩子穿上吧。”
“我先前也给孩子缝了几件衣服,我妈说不用穿,就用布片子包,她说她那时养孩子都是布片子包着,小孩子光着屁股在床上爬。”他妻子笑着说。
有剧烈的咳嗽声从另间屋里传出来,是他父亲在咳,他听得真切,咳嗽声从高音到低音,一口痰憋着,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母亲的笑脸变暗了,一脸的愁容,他母亲慌忙把手里的孩子塞到他老婆怀里,口里滴咕着,“这老不死的,又再咳了,我去看看。”
他母亲快步走出房间,他也跟了过去,两人进了漆黑的房间,他母亲扯动了门边的开关拉绳,拳头大的灯泡发出光来,屋里就明亮了。
他父亲的脸通红,他母亲伸出双手费力的扯着他父亲的身体,他慌忙伸手去帮着母亲翻动父亲,他父亲的头滚到床边,他母亲用手掌猛拍打着父亲的背部,他父亲坚难的从干涩的喉咙里吐出一口浓痰。
等他父亲喘息过来,他娘俩才把他父亲翻过身来,他父亲看着他站在床边,才露出久违的笑脸,他父亲意味深长的说:“三儿回来了,我是一日不如一日,也是不死,就拖累你们。知道三儿添了个儿子,我又有了个孙子,也是好啊。就数我家三儿有文化,就等着你回来给孩子取个好名字。”
“爸,你就好好活着吧,我去给你请医生来。”农昌盛五味杂陈的走出屋。
他母亲端着杯子,给他父亲喝了水,就追出了屋。
“你现在去请医生,医生未必来?自从你爸病后,挂了许多账在他那,简医生都来要了几回。”他母亲无奈的说。
“我去把账结了,这都欠了几年,简医生不要才怪呢。”农昌盛通情达理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