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街头,白羽没有返回萧家。虽然萧家的热情依旧,甚至他能感觉到慕雪那朦胧的情意,可是那不是自己的家,他的家在大森林,在狼巢中。在这个繁华的都市,他觉得自己就似一簇无根的浮萍,那感觉十分不爽。
在路边的小店中买来两罐啤酒,白羽信步江滩,对于一个自幼被抛弃的孩子来说,甄宓的一些话戳中了他的痛处。
看着远处的一家三口燃放孔明灯,白羽一阵酸楚。作为狼巢长大的孩子,他的坚强毋庸置疑,那里面连女兵都是铁骨铮铮,可是人一旦寂寞,内心的柔软自然显露出来,尤其是不远处那孩子欢快的笑声使其更为彰显。
喝光两罐啤酒,白羽躺在江滩的石凳上,眼下已经入夏,在这里过一晚也不会有事。
远处的那个小店,夏雨涵买来一打啤酒,快步走过来,她在咖啡屋门口就看见了狼崽,发现他神色落魄,一路跟过来的。见他一人闷头喝酒,只远远地看着,现在见其有在这里过夜的打算,想了半天才过来的。眼下虽然入夏,但江风依然太盛,很容易受凉。
“狼崽,这么有闲情出来对江赏月?”坐在石凳一角,夏雨涵轻声询问。
“这么晚了,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白羽慌忙坐起来,微笑询问。
“家里太闷,想来吹吹水风,再说,今晚月朗星稀,我就过来欣赏一下江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夏雨涵微笑道,“怎么啦,萧家那小丫头没陪你一起赏月?不用担心,她不陪你,姐姐来陪你!”说完,夏雨涵拿出啤酒,丢给白羽两罐,拉开拉环,向其举起。
白羽苦笑接过,他的酒量很差,两罐啤酒已经让其脚步漂浮,不过也不好拂夏雨涵的美意,打开啤酒,和其对饮。
“狼崽,姐姐在咖啡屋门前就看见你了,一路到此,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默默和狼崽对饮一罐啤酒,夏雨涵轻声询问。
白羽微微点头道:“夏姐姐,是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姐姐不用为我担心。对了,姐姐,我给自己改名白羽,我是白狼妈妈养大的,白狼妈妈就是我的根,那样,我才不会觉得自己似一叶浮萍,只能随波逐流!”
“不管你叫什么,你还是我初次认识的那个狼崽,私下场合,我还会叫你狼崽!”夏雨涵理解白羽的心情,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虽然家族甚大,可是给她的感觉没有多少亲情在里面,父母很宠爱自己不假,可是面对家族的利益,他们对自己的宠爱显得十分脆弱,在许多时候,古朴而又华丽的别墅远远比不上自己的那个小单元房。
虽然是夜晚,白羽依然可以清晰看见夏雨涵脸上的表情,那表情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有淡淡的遗憾,有心死的哀伤,还有很多,就是没有看见希望。
“姐姐,你怎么啦,谁欺负你了?!”白羽出语询问,他的话语很轻很温柔,似乎是怕多加一分气力就会戳痛她。
“没有谁欺负姐姐,姐姐就要嫁人了,过两天,我未来的丈夫就会过来看我,然后接我回去,订婚、结婚、为他生儿育女……”话未说完,夏雨涵拉开又一罐啤酒,仰头长饮,脸上不知道是泪珠还是酒水。
白羽坐近几个身位,一把握住夏雨涵的手道:“姐姐不高兴就不要嫁!”
“姐姐为什么不高兴,对方是开国元勋张家的嫡孙,京城中有名的名门望族……”
不等夏雨涵的话说完,白羽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的身体扳过来和自己面对面,急促道:“姐姐,你告诉我是哪个张家,是不是张弘文那个张家?”
夏雨涵露出凄苦的笑容,略带自嘲道:“差不多吧,是张弘文大哥家的儿子张浩然,怎么啦,你这个深山老林的野小子也知道张家的大名,我那未来夫婿家是不是大名鼎鼎。”
“姐姐不要嫁过去,那家人蠢得要死,那个张浩然也不是个男人,比我差远了,姐姐不能嫁过去!”白羽急切地摇着夏雨涵的肩头。
夏雨涵苦笑摇头,这个世界虽然倡导婚姻自由,可是有几个大户家的子女能做到自由?比起升斗小民的子女都不如。
“狼崽,如果你大几岁,姐姐或许就有勇气和理由不嫁给那个张浩然,可惜你太小了。”酒壮人胆,夏雨涵一下说出自己的遗憾。
“姐姐,你等我,你等我长大,一旦我够条件结婚,我立即娶你!不要嫁给那个张浩然,那不是什么好人家!”
夏雨涵没料到白羽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惊讶地看着他。
“姐姐,答应我,不要嫁过去!那个张浩然不是个汉子,是逃兵,你不要答应他!”白羽没有理会夏雨涵的惊讶,急促地恳求。
“你究竟是想姐姐等你长大还是不想姐姐嫁给那个张浩然?!”夏雨涵轻声追问,老张家的名声并不错,张浩然或许当过逃兵,可是也不是那么不堪,狼人团的逃兵并不是一件十分可耻的事情。那里的训练强度就算各军中的精锐也未必能承受得住,能有幸进入狼人团中受训本身就是一件足以自豪的事情。
“如果姐姐愿意等候,我很愿意娶姐姐,最起码姐姐不能嫁给那个张家的人!”白羽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姐姐听出来了,你是不想姐姐嫁入张家。”夏雨涵的神色略带失望,轻轻揽住狼崽的肩头低声道,“好,姐姐会仔细考虑的,姐姐争取等到你长大!”
白羽听出她的勉强,不能再言语,依靠在夏雨涵的肩头,两人静看江火明月。
天亮的时候,白羽就在江滩上活动了一下筋骨,送夏雨涵离开后在草地的花洒上接了点水洗把脸,买来两个馒头填饱肚子,步入江滩不远的商品街,他想在那里找一点事情来维生。
向一个女人说了半天好话,白羽终于接到第一单生意,向对方说了声谢谢,扛起两大包衣服跟在人家背后。在这条商品街上,有不少人依靠体力维生,白羽年龄不大,但力量不小。
将客人送到车站后,白羽接过自己的血汗钱,买来一根扁担和两根铁丝,正式成为那些扁担客中的一员。
白羽一夜未归,萧慕雪急坏了,找了几个他平时最爱去的地方都不见人影,天色一亮,她就找到夏雨涵所在的报社,询问白羽的消息。
听说狼崽和夏雨涵一大早就分手,萧慕雪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迅速开车返回家中,等到中午都没有见到他人影,又焦急地四处打电话询问。这家伙可千万别走丢了,早知道这样,应该给他配部手机。
萧峦刚送走黄三一行就接到妹妹电话,得知狼崽还未回家,也是心急火燎,边安慰妹妹边四处给朋友打电话,请他们帮忙寻找。他相信狼崽应该是迷路了,在这个城市,他并不认识几个人,没有更多的地方可以去。
夜幕降临时,白羽终于找了个十元店休息,本来,他想去江滩石凳上过夜的,可是江水太浊,不能洗刷,自己的衣服上结了一层盐屑,需要清洗,再说还要洗澡刷牙。
换上买来的短裤,白羽将自己的衣服揉洗干净晾上,江城的气温,一个晚上时间,这样的单衣完全可以晾干。
这样的十元店本来就是针对那些找工作的人和挑夫开设的,里面的客人都是离乡求财的人,没有多少交谈,大家都累了一天时间,早早上床休息。
白羽躺在床上,修炼了一下混沌真气,然后沉沉入睡。
听闻白羽还未回萧家,夏雨涵也有点急了,和萧慕雪约好江滩见面,期望能在这里遇上他。到现在为止,她还不清楚那个小狼崽子昨天为何一番心事重重的样子。
萧家兄妹和夏雨涵边等边聊,结果大家都是一头雾水,没有任何人对狼崽有丝毫不友善的表情,这小子发得什么神经玩离家出走。
左等右等,三人又去哪家咖啡屋,打听良久才知道当日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和狼崽一起喝咖啡,而且还将包间的桌子砸坏。就因为这点,服务员对狼崽还比较有印象,否则,每日那么多客人,他们可不会记起。
询问的结果让三人很无语,在这个城市,狼崽还能认识谁?没有办法,三人只能在此返回江滩做守株之举。
守候了一个晚上,他们当然失望而回。三人只有报警,同时,萧峦也委托自己的朋友托关系四处寻找。
和三人的焦急不同,此时的白羽正在为接到一件大活高兴,一家市民因为要娶媳妇,没有足够的资金购买新房,只有将老房子重新装修。既然是装修,自然需要水泥砖沙,在没有起重设备的情况下,这些砖沙水泥只能靠人力搬运上去,狼崽一人承揽了这单力气活。
因为这次的活比较脏,白羽光着膀子干活,就一套衣服,他现在还不想添置行头,自己还得为上学积攒学费。
一次挑完最后四包水泥,白羽从房东手中接过自己的血汗钱,仔细数了一遍后塞进裤兜里。看看天色不早,将衣服搭在肩上,拧着扁担和铁绳返回十元店,清洗一阵后才出去找个路边小店炒了一荤一素两个小菜。做这等体力活,一份盒饭根本就不能填饱肚子,再说,今天这一单活就赚了五百块,有奢侈一点的资本。
有了这次成功的经验,白羽很少再去商业街转悠,专门找一些小巷揽活。对于这种挑担的体力活,一般人是难以胜任的,白羽的收入还算可观,有时,一单就可以干几天时间,这让夏雨涵等人的寻找更为艰难。虽然电视和广告上都刊登了寻人启事,可是白羽没有什么精神和兴趣去关注那些事情,再加上经过几天的暴晒和体力活,他的皮肤黝黑许多,在很少人关注的情况下,悬赏一直都没有人能够领取。即使萧慕雪一再提高悬赏数额,最终达到三十万的高价,已经没有陌生人可以认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