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周锡睿说他会永远与我并肩前行。
十年后，他却说颜楚楚和他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为了给颜楚楚出气，他故意让我过敏。
后来，他为了颜楚楚前途尽毁，哭着对我说他后悔了。
我却拿着北大录取通知书，转身迈进锦绣前程。
1
开学测验成绩出来当天，周锡睿就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狠狠训斥一番。
刚从办公室回来的班长说，他挨骂的原因是成绩下滑很多，排到了年级倒数。
班里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
我们班是清北班，最后一名都没有掉过年级前一百。
更何况周锡睿一直是班里前三的学霸。
“周锡睿怎么会考得这么差？”有同学发出疑问。
顿时，数道视线聚集在我身上。
大家都知道，周锡睿与我关系最好，经常轮番坐上年级第一的位置。
我没有参与讨论，捏紧手里的笔，继续演算卷子上的数学题。
“砰！”
教室门被狠狠踹开，周锡睿一脸寒霜地走进来。
周遭霎时安静下来，他走到我身旁，敲敲我的课桌。
“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我放下笔，起身，他攥住我的手臂，冷冰冰地警告我。
“你最好别乱说话，不然——”
不等他说完，我唇边扯出一丝淡笑，“放心，我没心情管你的闲事。”
他微微愣住，我挥开他的手，径直走出教室。
2
“芯语，老师找你，是有些事情想找你了解一下。”班主任笑得很温柔。
我点点头：“好。”
“周锡睿这次开学考得很差，竟然考了年级倒数一百。你跟他关系最熟，知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影响了考试？”
班主任一脸愁苦，试探性地问道。
我状似回想一番，摇头道：“老师，我最近都忙着复习，没跟他联系。”
班主任怕耽误我复习，便挥手让我回去。
我并未揭发周锡睿和颜楚楚谈恋爱的事。
谁知——
第二天，班主任竟然把周锡睿和颜楚楚都叫到办公室。
怒不可遏地将他们两个骂了一顿。
并且勒令他们写检讨，下周一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出来。
高三学生谈恋爱，还影响了尖子生的成绩。
事情比较严重，班主任联系了颜楚楚的家长。
颜楚楚的酒鬼父亲一进办公室，就扇了她两巴掌。
嘴里还不停地骂着：“你个小贱货，跟你那个早死的妈一样贱！在学校勾引男人，老子把你卖到会所去，让你勾引个够。”
据当时在办公室外面吃瓜的同学说，场面一度失控，班主任都惊呆了。
随即班主任连忙好声好气地劝颜楚楚父亲，不敢说他什么，怕他发疯把颜楚楚打死。
颜楚楚回教室后，一直趴在课桌上哭，连午饭都没去吃。
我则被周锡睿堵在食堂后门。
“楚楚差点被她爸打死，这下你满意了？”
“江芯语，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的心肠如此狠毒。”
他眉间敛起，脸上没了我熟悉的笑意，反而明晃晃地写着对我的厌恶。
这一刻我只觉得讽刺。
他问都不问一下，就断定是我要破坏他和颜楚楚的感情，向老师打小报告。
但他忘了，我从来都不屑在背后搞小动作。
相识十三年，他仅凭颜楚楚对我莫名其妙的讨厌，就推翻了我们的过往。
说变就变的友谊就像夹生的米饭一样，不吃可惜，吃了恶心。
我动了动唇，想解释：“不是——”
但颜楚楚突然从门后走来，挽起周锡睿的手臂，神色委屈地向他撒娇。
“睿哥，你怎么又背着我偷偷找她，是不是因为你更喜欢她？”
她眼尾发红，脸颊也有些红肿，周锡睿很是心疼。
“不是，我是来找她算账。楚楚，她这种背地里使阴招的人，怎么配跟你比？”
似乎没有解释的必要了，我无所谓地笑笑：“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偷偷向老师举报恋情的人是被颜楚楚霸凌过的一个女生。
抬脚走出食堂之前，耳边传来他懊悔的声音。
“我真后悔当年救了你，江芯语，你怎么没死在那个变态手里？”
3
是的，周锡睿曾救过我一次。
五岁那年，我被保姆一时疏忽弄丢了。
人贩子要把我卖掉，但我体弱，瞧着不好养活。
没人接手，人贩子便把我丢在了孤儿院。
就在那里，我遇到了周锡睿。
我是孤儿院里最瘦小的孩子，所以经常受欺负。
院长妈妈懒得管，任由其他孩子抢我的食物，逼我钻裤裆，学狗爬。
是周锡睿看不下去，把欺负我的孩子挨个揍了一顿，他们才消停。
之后，周锡睿便一直护着我。
为了让我吃饱，他把鸡蛋和面包分给我吃，自己每顿只喝一碗稀粥。
他说我身体弱，冬天总是让我裹两件棉袄，他却穿着单薄的外套，声称自己不冷。
我在孤儿院过的第一个新年，孤儿院里来了几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叔叔，给我们捐了许多钱和衣服。
还有几名记者举着相机不停地拍照。
几个叔叔和我们拍合照时，其中一个叔叔坐在我身后，手放在我的腰间，不停地抚摸。
我隐约明白这是不对的，便懵懵懂懂地躲开了。
那天下午，院长妈妈把我带到办公室，告诉我那个摸我的叔叔想领养我，问我想不想跟着他回去。
虽然那个叔叔一直冲我笑，但我心里仍然十分不安，不想跟他走。
院长妈妈表情一变，直接把我抱起来往外走，“你不走也得走，陈总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我哭喊着要留下，却不敌大人的力气，任我怎么挣扎，还是被推进了车里。
是周锡睿拿着菜刀冲出来，死死地抠着车门，用刀往陈总身上砍。
“不许你抢走妹妹！把妹妹还给我！”
陈总的手臂被划了一条很长的口子，不住地流血。
他骂了句“晦气”，便把我丢下车，开车走了。
那天晚上，院长妈妈把周锡睿狠狠地打了一顿，罚我们关小黑屋。
我看着周锡睿身上紫红的伤痕，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周锡睿还能笑得出来，安慰我：“小丫头，我没事。别哭了，有哥在，拼了命都不会让你被别人抢走。”
小黑屋很冷，但我心里却热气腾腾。
我把周锡睿这句话记在了心里，以为他一直都会是站在我身后保护我的哥哥。
没想到，这一切终止于他认识颜楚楚的那一天。
4
颜楚楚人如其名，长得楚楚可怜。
她皮肤很白，身材纤瘦，站在风里，仿佛能被风吹走。
但几乎全校同学都知道，她并不像她的外表这般娇弱可怜。
她混迹于校外混混群体中，经常翘课出去打架，抽烟喝酒泡吧样样不落。
她厌恶学习，喜欢打扮，会在嘴唇上涂鲜亮的口红，会在宽大的校服内套一件紧身小吊带。
有时不穿校裤，穿超短裙，一双长腿露在外面格外吸睛。
她是个坏女孩，但她身上似乎有种特立独行的魅力，学校里很多男生都会偷看她。
高二上学期，她看上的一个男生有女朋友。
她就把那个女生“请”到男厕所里，灌了半桶洗拖把的污水给那个女生喝。
然后把她的衣服剥光，关在男厕所一整夜。
第二天，那个女生被家长带走，直接办了转学。
自此以后，颜楚楚便成了学生们避之不及的存在。
不知为何，她突然对周锡睿有了兴趣。
有天放学，她拦住我们，指着我问周锡睿：“大学霸，你在跟她处对象啊？”
周锡睿拧着眉，后退一步，“不关你事。”
颜楚楚勾着一缕栗色卷发，弯起眉眼，笑得明媚。
“你跟她处对象不如跟我处，她这前不凸后不翘的身材，难看死了。”
她用挑剔的眼神扫视我一眼，又凑到周锡睿眼前，挺了挺胸，“难道我不比她有料？”
确实有料。
在这个很多女生还在发育的年纪，她已经拥有了成熟的身材。
松松垮垮的校服根本挡不住她胸前的白嫩肌肤，一道诱人的沟壑延伸到黑色吊带里。
周锡睿仿佛眼睛被烫到，瞬间移开视线，恼怒地说了句：“离我远点！”
颜楚楚满意地哈哈大笑，周锡睿脸色泛红，拉着我快步离去。
我以为这只是颜楚楚突发奇想的一个玩笑，并没有放在眼里，依旧忙着自己的事。
那段时间我很忙，既要准备半年后的钢琴比赛，又要跟上学习进度。
所以我没注意周锡睿上课时经常走神，也没有察觉他刻意与我拉开距离。
到了期中考试，他的成绩下滑很多，我才发现异样。
一番询问过后，我才知道他竟然和颜楚楚在一起了。
“你跟她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她在学校做过什么样的事？”我问他。
周锡睿脸上谈及颜楚楚时的笑意逐渐消散。
“楚楚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而已，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对她有这么大的恶意呢？”
他像是真的很不解。
我简直要被气笑了，“周锡睿，我并不想管你跟谁谈恋爱，但你至少要了解清楚你喜欢的人是什么品行吧。”
“你知不知道，她霸凌同学，逼得人家直接退学。”
“况且下学期就是高三了，你这时候谈恋爱，影响了高考怎么办？”
“够了！”周锡睿神色不耐，“江芯语，我的女朋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们家只是资助我上学而已，不代表我把自己卖给你们家了！”
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我怔愣片刻，笑了笑：“行，随便你，你开心就好。”
他说他是有女朋友的人，让我不要像个绿茶婊一样，有事没事就去找他。
从那之后，我们的关系便逐渐疏离，再不同以往。
5
周一，升旗仪式结束，教导主任喊周锡睿和颜楚楚上台念检讨书。
周锡睿拿着纸上台，握着话筒，一字一句地念。
话一出口，全场哗然。
因为他念的不是检讨书，而是告白信。
“我明白谈恋爱是违反校规的行为，可是，爱是自我沉沦，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冲动，是乏味青春里唯一富含色彩的一首诗。颜楚楚同学，你愿意与我一起谱写这一首情诗吗？”
颜楚楚笑靥如花，大声回应：“我愿意！”
乏味的升旗仪式上，竟然听到了这么大胆的告白。
“好！！”
学生们都热情高涨地起哄，纷纷站起来用力鼓掌。
教导主任气红了脸，指着台上的两人大骂“不成体统”。
这一刻，周锡睿和颜楚楚深情对望，像是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走到一起的一对新人。
他们不知道，人生的风浪还没开始往他们身上扑呢。
6
紧张而繁重的学习任务压在身上，令人喘不过气，很难察觉时间的流逝。
仿佛一垂首一抬眸，便已是高三开学的两个月后。
放学回家，我看到妈妈在厨房做蛋糕。
蛋糕做好之后，妈妈把我叫过去。
“小语，今天是锡睿生日，你帮妈妈把蛋糕送过去吧。”
我这才恍然想起，周锡睿的生日就是今天。
犹豫片刻，我拒绝道：“妈妈，还是算了吧，他不稀罕我们给他过生日。”
妈妈不知道周锡睿的现状，以为我只是想偷懒，便沉着脸把我推出门。
“周叔叔对我们家有恩，这才过了几年，我们就不管他唯一的儿子了，这像话吗？”
行吧，我只好提着蛋糕走一趟。
路过一家书店，我进去买了本《沉思录》。
我曾看过一本小说，送《沉思录》意味着希望对方迷途知返。
但愿周锡睿也能迷途知返。
敲开周锡睿家的门，颜楚楚抱着手臂，笑容讥讽地喊他过来。
“睿哥哥，你那个青梅妹妹专门来给你过生日，你不出来见见？”
周锡睿满脸不耐地走来，看着我的眼神盛满了嫌恶。
“你来做什么？”
我忽略他充满厌恶的神情，把蛋糕和书往前递了递。
“周锡睿，生日快乐。”
周锡睿没接，拧眉看着我。
颜楚楚饶有兴致地接过我手里的书，娇笑一声：“哎哟，年级第一就是不一样，送礼物都这么高级。”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理会颜楚楚，对周锡睿说：“这是我们的心意，希望你迷途知返，高考顺利。”
颜楚楚点了点他的臂膀，笑着问：“这是她的心意呢，你要不要收下啊？收了她的，就不能收我的哦～”
周锡睿脸色一冷，伸手推了我一把：“我不需要迷途知返，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
我望着愈发陌生的周锡睿，心里一丝无力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