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心如磐石不可转
沈行之在沈府不敢轻举妄动，而端木柔一直跟着他，与他简直像是形影不离，而沈行之只当她不存在，就那样任由端木柔一直说着她与沈少珩的故事。
“少珩他不爱笑，但他笑起来时天地失色。行之，你若笑起来，定和他一样。”
“我知道皇兄这样做很是过分，但皇兄说她是皇后，那便极有可能了。连少珩都能死而复生，皇后为什么不行呢？”
“你这八年是如何过的呢？”
“回到京城以后，我们便大婚，然后生好多小孩好不好？男孩有你好看的眉眼，女孩便像我一样温婉，那样才有人疼爱。”
“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即使你想不起来你是少珩，那我便当你是行之，只要你还活着，还在我的身边，我便已经很满足了。”
·······
沈行之只是在一旁练字，但他的心却一直都定不下来，九歌总是笑说他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但他只要遇上她的事便再没有了镇定的可能。
一张张纸被他揉成一团，丢到一旁。
这一上午，他废了无数纸。
“行之，你到底在烦恼什么？”
沈行之笔尖一顿，却还是落笔，不回答端木柔的问题。
端木柔说了一上午，但沈行之从没有回答她，见他现在如此，端木柔也不气馁，而是接着说道：“可是担心九歌，哦，或许我该称呼她为皇嫂。”
端木柔注意到沈行之的笔晕开了一点墨，那笔画也不似前一笔的刚劲。
“听我皇兄说，她已经承认她便是皇后了。你说，接下来他们会如何？”
沈行之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端木柔。
“你说，她会不会随我皇兄回宫？”
沈行之虽然不愿去在乎端木柔说的话，但他却不能不去想九歌。她为何会承认自己就是慕容兮？她与端木彧发生了什么？她会不会······沈行之有太多想要知道，但此刻的他却无从知晓。
端木柔接着说道：“你说她会不会相信你已经答应和我成亲？她会不会相信你愿意与我白头偕老？你说她会不会相信你我之间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她不会。”
“哦？你就这样笃定？”端木柔反问，颇有些端木彧咄咄逼人的气势。
“呵呵，你就这样相信她，那她能如此相信你么？你就敢那么笃定你方才没有一丝怀疑她？”
沈行之终于正眼看了一眼端木柔：“我相信她，她也相信我，这些你们如何会懂？”
端木柔却是茫然地看向了窗外：“有时候我真羡慕她，与你度过这么美好的四年。但后来我就不羡慕了，因为比起你与她的四年，我们之间还有那么多个四年。”
端木柔回过头来对沈行之说道：“你知道吗，皇兄与皇嫂的一两年，让他记了五年，如此念念不忘。好在皇嫂已经恢复了记忆，皇兄也不用再苦苦等待。只是你呢，少珩，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记起？你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我不想要不属于我的沈行之，我只要我的少珩，你懂吗？”
沈行之只看到端木柔说完之后便趴在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沈行之无能为力，因为他不是沈少珩。或许端木柔会发现他不是沈少珩，但她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有谁失忆就能真正忘记一切？有些事情是如何都忘不了的。他除了这张脸，怕是没有任何一处像沈少珩。只是除了这张脸，端木柔什么也不愿意去相信。
除了那一次看见端木彧，沈行之已经有几天都没有看见他的踪影了。沈府中，与他日日相对的只有端木柔，而他能知道的关于九歌的一切消息都来自于她，那么九歌呢，她关于他的所有消息是不是都来自于端木彧？
沈行之想起九歌曾经告诉他一个故事--囚徒困境，就是因为那个故事，他们才会如此相信对方。而现在他们却是陷入到了这个所谓的囚徒困境之中了，九歌说过，时间越长，这信任便会越来越薄弱，那么他们之间会吗？他们还能坚持到京城么？
端木彧想用这样的办法消磨他与九歌的信任？两人之间若是没了信任，那份爱还能持续下去么？端木彧真是好计谋。
沈行之笑道，只是哪能事事让你如意？
九歌在端木彧的安排下见到了沈唯，看见沈唯无恙，九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娘亲，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爹爹呢？”沈唯靠在九歌的怀里问道。
九歌却不知道该如何跟沈唯解释。大人的世界是如此的复杂，她如何能明白？
“我们便在这里等爹爹来接我们可好？”
“好。”
端木彧进来时便看见相偎的两人，这让他不由得想起远在皇宫的端木宸--他自小便没有享受到所谓的母爱，一直是他将他护得极好，不然后宫那些女人靠近他。
见到端木彧走进来，沈唯立马抱住九歌：“坏人，不准欺负我娘亲！”
看见这样凶神恶煞对他的沈唯，端木彧也没有丝毫不快，而是坐在她们身旁：“我不会伤害你们分毫，没有必要这样防备我。阿唯想不想要个哥哥？”
沈唯还是一脸戒备地看着端木彧：“我只有阿意一个哥哥，再不想要其他哥哥。”
九歌不知道端木彧想做什么，但她还是将沈唯护得好好的。
“你想做什么，端木彧？休想打阿唯的主意。”
“阿兮，你如此护阿唯，那你可曾想过谁来护宸儿？”
听到“宸儿”，九歌突然一愣。于是端木彧接着说道：“他出生不久，你便抛弃了他，从没有给过他关爱，你有没有想起过他？你的心难道就是铁做的吗？”
对于端木宸，九歌虽然没有记起关于慕容兮的一切，但还是对他感到亏欠，那毕竟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不管端木彧有多么混账，慕容兮有多么想要离开皇宫，端木宸却最为无辜--他没有任何说“不”的余地，无论是他的出生，还是慕容兮的离开。
九歌无法回答端木彧这个问题。
“我希望回到宫中以后，你能对他好些，就当是弥补也好。无论你有多么想离开我，但宸儿是无辜的。”
九歌听到“回宫”一词立马跳了起来：“回宫？端木彧，你想做什么？”
“无论你多么像逃离我，我再也不会放手让你离开，即便你恨我也罢。十日后，我们便出发回京城，你是我的皇后，自是随我回皇宫。”
“端木彧，你别妄想我是曾经的慕容兮。”
端木彧道：“我知道，所以我只求你在我身边。”
九歌不由得大喊：“端木彧，你是个疯子。”
“那我也是为你而疯。”
看着端木彧离开，九歌也知道她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如此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落樱突然进来，然后便对九歌说道：“小姐，时候到了。”
沈唯可怜兮兮地对九歌说道：“娘亲，阿唯不想离开。”
九歌也很是不舍，但端木彧并不让她与沈唯一直待在一起，于是她只好安慰道：“乖，听娘的话，先随这位姐姐离开，我们很快又能再见的。”
“好。”
沈唯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九歌，然后便随落樱离开了九歌的视线。
过了不久，九歌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落梅。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落梅却是关上了门，将耳朵别在门上，听外面没有声音了之后才对九歌比了个“嘘”的手势，但九歌却是不明所以。这个落梅向来寡言少语，今日为何这般奇怪？
落梅走到九歌的身边，随后便出声：“唉，累死我了。”
九歌惊喜不已：“上官然，居然是你！”
“嘘，小声点！”上官然连忙捂住九歌的嘴。
“你怎么知道我是上官然？”上官然有些疑惑九歌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份的。
九歌只好坦白道：“是行之告诉我的。”
“这也难怪。”上官然知道沈行之不同凡响，但也没想到他居然会知道他的身份。
九歌把上官然的手拿开，然后便小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唉，说来话长。我来祁州有事想着去找你，但你却去了闻州，等你回来，你这沈府可真是连只蚊子也飞不进去。后来我发现你被带到这里，于是便将那侍女迷晕，易容来见你了。”上官然简要向九歌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
“不过，我还真没有想到，凭你这姿色，也让这向来不近女色的端木彧金屋藏娇，果然是不可貌相。”
九歌不禁翻了一个白眼：“少来了，你不是专门来这里挖苦我的罢？”
“是又怎样？”上官然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九歌道：“说正事呢，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上官然拿起一苹果就开始啃：“你要我怎么帮？”
“你将阿唯救出去总归可以罢？”九歌想着救出阿唯之后，少了这掣肘，事情会好办许多。
上官然笑着说：“虽然有些难度但也不是不可以，事成之后你要怎么谢我？”
“你想怎么要我谢？”九歌想着果然是生意人，半分亏也吃不得。
上官然低头一想：“现在没想好，等我想好之后再告诉你罢。”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九歌道：“好。”
苹果啃完之后，上官然便对九歌说：“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该离开了。”
“上官然！”上官然刚走到门口，九歌突然叫住他。
上官然回过头，似乎有些不解：“怎么了？”
九歌对着他会心一笑：“谢谢你，还有你女装的样子挺好看的。”
“你！算了，我走了。”上官然佯怒，随后便释然，转身便是落梅低眉顺眼的样子，随后出了门。
九歌想着，这些日子来总归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