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一朝春弄误人心
慕容清还没有来得及细说，九歌就立马奔了出去，不知道为何这个时候她才不路痴了，在沈府转来转去就找到了沈行之。
跑的累了，九歌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看着站在她不远处的沈行之，而他的身边果然站着一位美人，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但是与她相比就差了一点，只是平心而论，九歌觉得自己的气质却是与她差了不知多少。想到这里，九歌立马站好，想摆出比较适宜的姿势，只是这个时候装也不合适了，索性就自由一点。
沈行之连忙走到九歌身边，将自己洁白的手绢递给了九歌：“什么事如此急？看你都跑的满头大汗。”
九歌对着沈行之微微一笑，然后接过他递过来的手绢，指尖不小心划过沈行之的掌心，有一丝微凉之感，而九歌似乎还感受到了沈行之微微的颤动。
“没什么，只是听说你回来了便忍不住过来见你。”
沈行之这才想起自己还带着一个人，于是便对九歌道：“这位便是水清漪姑娘，从京城而来。水姑娘，这是清歌。”
从沈行之的介绍之中，亲昵立现，九歌看了他们之间好几个来回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心中便安了。
“初次见面，清漪见过清歌姑娘。”
九歌笑道：“水姑娘真是仙女一般的人物，倒是让清歌自惭形秽了。”
水清漪温婉一笑：“清歌姑娘严重了，我不过蒲柳之姿，清歌姑娘才说的上惊为天人。”
沈行之适时插话：“去大厅慢慢聊吧，也不急于这一时。”
九歌忙不迭地点头，她最烦这些客套礼节了，但水清漪一看就出身世家，极为重视这些礼节，所以她也不可失礼，让人看低，要说能装她比谁都会演。
三人来到大厅，九歌和水清漪面对坐下，沈行之道：“清漪，令尊近日如何？”
水清漪温柔一笑：“家父安好，还问起你的情况。”
九歌有些茫然，慕容清告诉她说沈行之英雄救美，九歌以为是现在就救了，但现在看来他们却是相识的，从他们的语气来看，两人有过一段渊源。
沈行之转而对九歌道：“清漪一年前在洛山被强盗剪径，恰逢我领着商队路过，因而避免一场劫难，随后我方知清漪为长临山庄庄主水洛安之女。”
九歌如此便算明白了，想来他们那时候便有了交往。想到这里九歌不觉有些心酸，但还是笑呵呵道：“如此也算有缘了。”
水清漪抿嘴一笑，抬手轻轻遮住笑颜。
九歌却是愈觉尴尬，她轻咳了一声，然后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扰二位叙旧了，清歌也还有事便先行告退。”
不等沈行之说什么，九歌就匆匆离开，简直就像是落荒而逃。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如此的，只不过她却是忍不住，无礼就无礼罢。
从大厅匆匆离开，九歌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荷风院，想着之前自己还与沈行之赏雨观荷，如今自己却是独自一人在此心神戚戚，而大厅里，只怕其乐融融。
九歌知道自己是在吃醋也在无理取闹，可这怎么能忍受的住？在她和沈行之一起度过的岁月之中，从没有这样的情形，她终究是不适应的。沈行之可以忘记了她，但不可以爱上她之外的，女人就是如此霸道。
“清歌，你在此处做甚？”
九歌听到吴缅的声音连忙回头一看，才发现他正在向她走来，九歌怏怏道：“没什么，不过有些无聊，便对着一池残荷发呆罢了。”
吴缅走到九歌身边，在她身侧坐下。
“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开心？”
九歌脑袋一歪：“没有什么不开心，只是无聊。”
吴缅笑道：“口是心非，不开心都写在脸上了。”
“有那么明显吗？”九歌有些气馁，连一个人独处的时间都要被打断。
吴缅道：“你先前答应过我，要随我一起去为阿唯挑生辰礼物的，既然如此，不如现在？”
九歌有些不确定：“现在？”
“也许出去走走，你就不会那么无聊了，许是在沈府待得久了，才会无聊吧。”
九歌起身：“那也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两人一起出了沈府直接奔西城喜乐街，那里极为繁盛，商铺林立。
九歌走在路上也没有多么开心，似乎对周围的一切也没有多大的兴趣。
“清歌不对青州城好奇？”
“啊？”九歌没有反应过来。
“神医谷向来与世隔绝，清歌若是见到青州这般风土人情，不该感到惊奇么？”
九歌连忙解释：“先前来到青州的时候已经有所耳闻，所以便不会大惊小怪了。”
吴缅笑道：“不过，有处地方清歌必定是没有去过的。”
“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九歌跟上吴缅的脚步，等到了吴缅所说之地，九歌才彻底傻眼了。
暮柳街，烟花柳巷，娼妓之所。
九歌转身欲走，吴缅连忙拉着九歌：“怎么，生气了？”
九歌白了他一眼：“我现在穿着女装怎么进去？”
吴缅不由得笑道：“倒是我疏忽了，走，我带你去换一身衣服。”
吴缅去成衣铺买了一身烟灰色长衫给九歌，然后让她在一家客栈换了出来，随后两人便走到了暮柳街，不过两人却是从小巷进入的，看着吴缅轻车熟路的样子，九歌不由得啧啧称奇。
吴缅笑而不语，而两人刚从小巷进入了暮柳街的当红青楼—如梦令，便见一龟公赢了过来。
“吴公子这是来找卿云姑娘了么？”
吴缅不言语，将竹扇打开，随后示意九歌跟他上楼。
龟公则自去吩咐，这如梦令的小巷后门也不冷清，小丫鬟们自顾自地忙着，有条不紊。
两人来到三楼，去的地方便是醉花阴。
吴缅推门而入，九歌却站在门外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不知道吴缅带她来这里做什么，但到了青楼又能做什么？
“你站着做什么，进来吧。”
九歌深吸一口气，随后便迈了进去。
只见这醉花阴却是如贵族小姐的闺房一般，珠帘微动，隐隐可见玉翠屏风，檀木桌椅雕花精致，金兽吐雾，余烟袅袅，沁人心脾。
一股清明的琴声从屏风后传来，吴缅和九歌却已落座，两人喝着今年的雨前龙井，品着幽韵琴声，十分享受。
一曲过后，只见身穿一天青色薄紗，发髻上插一枝菊花的女子从屏风走出，拂过珠帘与轻纱，朱唇轻启：“吴公子许久不曾来了。想不到今日却还带了一位美人。”
九歌知道在青楼见识人生百态的女子自然是眼力过人，但却想不到这名名唤卿云的女子直接识破了她的身份，虽然她没有直接做易容，但也是上了心做了一番伪装的，依旧被轻易识破，九歌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卿云。
卿云并非一般的青楼女子，这是九歌从这房屋的布置以及她周身的气质判断出来的。她的容貌不算艳丽，却胜在一身清华之气，有一股濯清涟而不妖之感。
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尤其是在这青楼之中，这一份气质独独难得。
吴缅笑道：“许久不曾听你弹琴，甚是想念于是便来了，至于我身边这位，只为欣赏卿云的琴声罢了。”
九歌忙点头，注意到卿云的神色悄然放松了些许，她在吴缅身侧坐下，然后为吴缅倒酒，正想为九歌倒酒的时候，九歌忙阻止：“卿云姑娘，我不能喝酒。”
卿云笑道：“如梦令的酒最是难得，我这菊花酒更是只接待贵客，姑娘不喝却是极可惜了。”
九歌笑道：“我也垂涎这酒香，但我酒量极差，只怕一杯下去便人事不知了。”
卿云也不为难，倒是吴缅的表情满是探究。
“卿云姑娘的琴艺当真是炉火纯青，我虽不精，却能品得出方才卿云姑娘所弹便是《花朝辞》罢？”
卿云抿了一口酒，然后便道：“想不到姑娘竟然能识得《花朝辞》，想来姑娘的琴艺必定也是不差，不如让卿云见识一下？”
九歌连忙拒绝：“我不过是有幸听过《花朝辞》，哪敢在卿云姑娘面前献丑？”
卿云还想说什么，一直不说话的吴缅却开口了。
“卿云，再来一曲《惊梦》罢。”
卿云起身拿起挂在一旁的琵琶，随后便自弹自唱着。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九歌却想不到卿云的歌喉如此之美，而这曲调伤感幽怨，九歌听完不觉泪流。忙用衣袖拭泪，吴缅却适时将一方洁白的手帕递给她，九歌却是没有接，她想起自己还没有将沈行之的手帕还给他。
卿云一曲唱罢，放下琵琶，敛容道：“吴公子还想听什么？”
“不必了。”
卿云这才注意到九歌满脸泪痕，也便猜到是这曲子触动了她，让她有感而发了。
“姑娘可是遇上什么伤心事了？”
九歌解释：“只因卿云姑娘的歌声太美，让我不觉沉湎其中了。”
卿云笑道：“如此倒是我的不是了。”
吴缅将自己面前的桂花糕放到九歌的身边：“我有一位朋友说过，若是觉得难过，吃一块桂花糕便好，若是还难过便再吃一块，直到不难过。”
九歌脸上的泪痕已干，但听到吴缅这话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当初慕容兮对吴缅说的话，想不到有一天吴缅会对她说。
“谁说我难过了。”九歌说完便拿起一块桂花糕吃了起来。
其实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块桂花糕能让自己重新感受到一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