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一章剪不断理还凌乱
九歌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沈唯解释，如今的局面根本不是她想看到的，难道自己是真的逾矩了？
沈唯不过才十岁，却已学会了大人般的叹息：“吴缅叔叔是个极好的人，清歌姐姐须好好考虑。”
沈唯说完便欲离开，九歌连忙拦住。
“我想问你，你对行之和水姑娘如何看？”
沈唯了然：“这些时日府上也传了些风言风语，清歌姐姐无须在意。爹的想法我也无从得知，若是他能接受水姑娘，我与阿意自然也是不会反对的。”
“那你娘。”
沈唯接话道：“我娘三年前就去了，但我爹应该有全新的生活，这也是我娘所希望的。”
九歌道：“你是否喜欢水姑娘？”
沈唯慨叹道：“也谈不上如何喜欢，只是不讨厌罢了。只要爹幸福，我并不在乎那么多。”
九歌叹了一口气，似乎不再会问下去了。
沈唯却开口道：“清歌姐姐如此关心我爹？”
九歌叹道：“其实我喜欢的是你爹，我只是把吴缅当做朋友罢了。只是如今水姑娘在，你爹也似乎对水姑娘有意，所以我便避开了。”
“原来如此。只是我爹也未必喜欢水姑娘，反而言之，我爹未必就不喜欢你。”
九歌抬头道：“我只怕我是自作多情，让行之徒增烦恼。”
“既然如此，为何不向我爹表明心意？”
九歌不安道：“我只怕被他拒绝，那便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而且，此时去向你爹表明心意，只是不妥。”
沈唯笑道：“若你再不表明心意，只怕我爹就要被水姑娘给抢走了。”
九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与沈唯说这么多，但沈唯说的也没错，若自己再无其他行动，只怕沈行之会离她越来越远。
“阿唯，谢谢你。”
沈唯却是突然愣住了，直直地看着九歌，良久才道：“清歌姐姐，你能抱我一下吗？”
九歌愣了一下，随后便张开双手，抱住了沈唯。
“当然可以。”
沈唯闭上眼睛，感受着九歌怀里的清甜与温暖，不知不觉便喊出了一声“娘”。
九歌愣住了，沈唯也愣住了，但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之后，沈唯从九歌的怀里出来，有些抱歉道：“清歌姐姐，对不起，方才是我失态了，不知不觉就想起了我娘。因为你的那一声‘阿唯’，让我恍惚以为是我娘在叫我。”
九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沈唯的头：“傻孩子，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向我道歉。”
九歌的亲昵让沈唯忍不住又扑到了九歌的怀里，这一次沈唯却是嘤嘤哭出声来了。九歌抚摸着她的背，想起了以前。
沈唯抽抽搭搭道：“我娘真的不在了，可是我好想她。每天每天都在想，爹忘记了娘，我又难过又有点高兴，难过的是爹那么爱娘，可却不得不忘记，开心的是爹可以重新生活。师公说人也要向前看，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时常想起娘。”
“阿唯，大人们只是在忍，只是在忙着大人们的事，只是在用故作坚强来承担年龄的重担，大人们，也会疼。”
“很多人都说阿唯懂事了许多，像个大人一样，可我宁愿自己不要懂事，只希望娘还在身边。”
“懂事的孩子，只是不撒娇罢了。只是适应了环境做懂事的孩子，适应了别人错把他当成大人的眼神。懂事的孩子，也只是孩子而已。错觉是短暂的，但误会是长久的，所以，错觉是个人自由，但误会是不可有的。阿唯，你不必再我面前懂事，你可以向我撒娇，就像在你娘面前一样。”
沈唯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大哭了起来，九歌眼中满是疼惜。
等沈唯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九歌才抬头看见沈意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沈唯也发现了站在一旁的沈意，她慌忙擦干眼泪，笑着对沈意道：“阿意，我是来告诉你，情儿还有小渝儿就要回来了。”
沈意点点头，然后看向九歌道：“谢谢你。”
九歌笑着回答：“不用谢。”
沈唯的眼睛有些红肿，也不好意思再站在这里和沈意说话，于是便先走了。
沈意走入药室，之前的药汁已经提炼好了，放置在一旁，沈意拿起医书进行记录，随后皱了皱眉，九歌不知为何就很想抱一抱沈意。
“阿意，方才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吧？”
“嗯。”沈意对九歌的问话没有感到奇怪，也很平淡地回答。
九歌道：“阿唯会被人认为懂事，会被当做大人，都是误会，是你娘的离开逼着她长大。但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孩子。你一直都很懂事，你娘离开之后也很平静，只是我明白，你只是在用医术麻痹自己，阿意，你也有些累了吧。”
沈意皱眉，没有说话，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只是九歌注意到他写得字却没有先前的工整。
九歌走到沈意的面前，将他手里的书拿下，双手放在他的肩上，让沈意看着她的眼睛。
“阿意，我都懂的，你们的心情，我都懂。因为我也曾经历过，所以能感同身受。若你需要一个怀抱，我可以借给你，不必觉得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在亲情面前，没有所谓的男子汉。”
沈意看着九歌的眼睛，良久之后才道：“谢谢你，但我不需要。”
随后沈意就将九歌的手拂开，然后接着看医书，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九歌也是从沈唯的哭声之中才明白，他们隐忍得有多么痛苦，沈唯可以哭出来，但沈意却一直闷着，九歌很担心，也很愧疚。
九歌看着沈意的背影叹了一口气，随后又陪着他一起忙着制药。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都忙着的也原因，九歌没有再去想沈行之，也没有用特意去注意沈行之与水清漪如今的情况，但这样的她反而轻松了许多。吴缅有时候会来找她，但九歌却躲在沈意的药室，推脱着没有见他。
但邻近沈唯沈意的生辰了，九歌还是免不得要和吴缅一同前去清伯的簪花令拿订做的礼物。
路上，吴缅开口道：“清歌，你这些时日为何一直在躲我？莫不是为了府中的流言？”
九歌有些尴尬道：“你我之间还是不要走得太近比较好。”
吴缅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对清歌道：“你是不是喜欢行之？”
九歌也愣住了，难道她表现得如此明显么？
吴缅落寞，几分自嘲：“其实我一开始就注意到你们之间的不比寻常，可是我没有多想，如今却是不得不多想了。”
九歌也有些不是滋味：“只是如今他已经有了水清漪了。”
吴缅笑道：“若是没有水清漪，你们也不会在一起的。”
九歌抬头看向吴缅：“你为何会这样说？”
“自从三年前沈夫人去世，行之便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了，他今生今世都不会再爱上一个人了。”
九歌不信：“师叔从没有和我说过。”
“你不会是他的灵丹妙药，水清漪更不会是。”
九歌道：“你凭什么这样笃定？”
“因为我知道他是如何爱她的，这世上出现了那样值得他用生命去爱的人，只会有那么一个。”
九歌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一时之间还真是无法反驳吴缅。
“我不奢求自己能比过沈夫人在他心中的位置，只要他心里能有我便好。”
“你现在这样想，是因为你还没有得到，等你得到了，却未必是现在这样想的了。”
九歌还想说什么，吴缅却道：“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一些事情罢了。”
九歌定定地看着吴缅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吴缅也愣住了，两人就站在街心，任由人来人去。
吴缅却突然大笑：“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九歌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希望我回答是或否？”
九歌刚想说什么，吴缅却突然靠近她，两人之间相差不过一步。
吴缅定定地看着九歌道：“我喜欢你。”
九歌愣住了。
吴缅却突然抱住九歌，随后便直接将唇覆在了九歌的唇上，九歌反应过来的时候，吴缅的巧舌已经探入她的舌间，九歌慌忙推开吴缅，却是完全挣脱不开。
余光之中，九歌看见了沈行之，而他的身边站着水清漪，九歌看不清沈行之事什么表情，只注意到水清漪的惊喜之色。
等沈行之与水清漪消失在九歌的余光之中，吴缅终于放开了她。
九歌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甩吴缅一个巴掌，她失魂落魄的走着，方向依旧是清伯的簪花令。
吴缅想开口说什么，却发现什么语言在此时都是苍白的。
两人相隔五步的距离，九歌在前，吴缅在后。
簪花令里，清伯不在，一位小童告诉九歌，清伯连夜做的这些，刚睡下，然后小童就将三个锦盒递给了九歌，九歌放下一叠银票，然后抱起了三个锦盒。
九歌抱着锦盒，然后将其中一个递给了吴缅。
“这是你让我替你挑的礼物。”
九歌的一脸平静，让吴缅愈发心慌。
接过锦盒，吴缅想说什么，九歌却开口道：“你不必觉得抱歉，这本就是我欠你的。”
吴缅知道九歌说的是那个有些冲动的吻，但吴缅不知道九歌欠了他什么，让她可以这样轻易地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