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叽没有割喉。他是用右胳膊勒住宪兵的脖子,顶住下巴。这样宪兵就没法出声了。
紧接着左手刀从左肋下向上刺入,瞬间血如泉涌。这是磨叽找到的窍门,只有从这个位置刺进去,血才流的多,流的快。虽然死的慢一些,但是必死无疑,没有抢救的可能。
看着磨叽虽然干死了宪兵,却也弄得自己一身血,陆平川不禁摇摇头。这些人干活一个比一个埋汰。
两具尸首拉进停尸房一扔就算完事,现在没时间再隐藏行踪了。
陆平川带着磨叽跑进雨中,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居然有被烫到的感觉。
他猛然站住,跟在后面的磨叽也停下脚步,看向他。
“矶村的办公室在哪?”陆平川突然想起来,他从未去过第二课的任意一间办公室。
咋办?
他心生急智,对着磨叽说,“你围着楼往后跑,我往前跑,咱们在楼对面会合。记住哪些窗户的灯是亮着的。”
磨叽点头刚要走,他又再次拉住磨叽,“小心巡逻队,你也在动,不会间隔十五分钟了。”
“放心,马爷。”
十几分钟后,二人在楼的另一侧碰面,“我这边一共有十扇窗户开着灯。看样子应该是三间办公室……”
听着磨叽的汇报,陆平川默默在心里将办公室位置勾画出来。
这个房间自己见过,不对。这个房间是饭村穣的临时办公室,不对。这个不知道是干啥的,在一楼。自己这边……
别急。秦彦三郎是少将,在二楼。饭村穣是中将,也在二楼。即使他换了办公室,还是在二楼。
听说这个矶村武亮是大佐,而且日本军队的等级森严,对,应该就是这个一楼。
陆平川让磨叽带着自己来到一楼亮灯处。
“大师,这个事就拜托您了。”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就是这里。
房间里,嚯嚯的遗体被吊起来,双脚离地。
矶村又和那人说了几句话,就被勤务兵叫走了。
房间中只剩下这个大师,死死盯着嚯嚯的脸,在画板上用铅笔勾画着线条。
陆平川正看着,突然感觉有人拽他衣服。
他连忙跳下窗户,和磨叽隐藏在阴影里。
大雨声中,一队整齐的脚步声走近,又渐行渐远。
陆平川探头看了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再次爬上窗台。
他用匕首挑动窗户插销,一声轻响在雨夜中格外刺耳。
“糟了。”陆平川来不及多想,腰腿用力,直接蹿进房间。
素描大师听到异响,本能向这边看过来。
幸亏他是真正的画家,而不是军人。他的第一反应给了陆平川反败为胜的机会。
大师眼看着陆平川从窗口处窜过来,将自己扑倒在地,“そんなに早く来る?”
【来的这么快】
军国主义培养下的画家也不是白给的,他用左手抓住陆平川握刀的手腕,右手的铅笔向陆平川的眼睛扎去。
陆平川绝没想到,一个没有军事素养,没有警惕性的画家,能有这样的力气。一时间,两人居然僵持在那里。
大师心里起急,但不敢喊。因为一喊就要泄气,自己就挡不住对方的刀了。
磨叽也翻窗进入。他猛地抬脚,向大师的脑袋踢过去。
砰地一声,磨叽全力的一脚正踢在大师耳朵上。
“啊!”大师尖叫起来,鲜血从耳朵里流出来。
“噗呲”,陆平川把刀刺进大师的脖子,鲜血溅满他的脸。
“你他娘的。”陆平川并没有拔刀,而是狠狠地左右一割。
这下,大师的头颅只剩下脊椎骨连着身体。
“马爷,快。”
二人已经听到远处楼道里有人向这个房间过来。
幸亏这孙子只喊了一声,那些人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陆平川半跪在地上,不断把磨叽递过来的绳子从胸前和腰间绕过,再扔回给磨叽。
等把嚯嚯的尸首绑好,陆平川终于松了口气,他这才有时间看上一眼画板。上面已经勾画出轮廓,甚至已经画上了一直眼睛。这人像,妥妥地嚯嚯啊!陆平川心中一阵后怕。
“二哥,咱们回家。”陆平川撕下画着头像的画纸,跳出窗户。
骑上围墙时,宪兵司令部已经乱了,整个建筑的灯光一一被打开。
“下次再来,咱们拆了他们的王八窝。”说完二人翻身下墙。外面的汽车已经等候多时,金鹏把枪就放在手边,保险都已经打开。
“老二。”金鹏强忍着眼泪,猛踩油门,卡车迅速离去。
宪兵司令部和乱葬岗子都在南岗区,所以开车不到五分钟就来到乱葬岗附近。可金鹏不能停车。
在拐弯处,金鹏放慢车速,陆平川和磨叽带着嚯嚯跳车。看看周围没人,磨叽这才打开下水道井盖,帮着陆平川背着嚯嚯,钻进下水道。而金鹏则不紧不慢地开车离开。
冉婷薇和钱德江焦急地等待着。远处宪兵司令部方向已经乱了。不仅探照灯和建筑灯光照亮了天际,汽车的轰鸣声也渐渐近了。
“他们得手了,而且已经逃出来了。”老钱低声安慰着冉婷薇。
“嗯。可他怎么还没回来。”冉婷薇焦急地问道。
“你怎么这么关心他?”老钱笑着问道。
“他,他也是抗日一分子嘛。而且,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冉婷薇低着头说。
“嗯,的确。既是抗日分子,又可以是对象。”老钱笑着点点头。
“老钱。”冉婷薇脸都红了。
两人正说话时,他们面前的桌布流苏晃动起来。
“来了。”冉婷薇和老钱连忙四处打量。四周黑黢黢的,只有远处的临时窝棚里传来诵经的声音。
冉婷薇起身上香,宽袍大袖遮挡住遮雨棚的一侧。
老钱撩起桌布,一按正在打坐的“陆平川”的脑袋,将它团成一个球,滚进桌下。
假陆平川刚滚进去,真陆平川一个鱼跃从桌里窜出来,翻滚一圈,恰好坐在蒲团上。
冉婷薇见他身上还好,是刚换上的干净道袍。可脸上还是有不少雨水,连忙把毛巾递给他。
可陆平川摇摇头,把半干的毛巾搭在显眼的位置上。自己只是用手不断刮着头上和脸上的雨水。
老钱递给他一把纸扇,“扛得住吗?”
陆平川笑了,接过扇子就扇,“没问题。”
“你们干嘛呢,这样感冒了咋办?”冉婷薇着急了。
老钱还没来及解释,乱葬岗外传来一阵刹车声。
矶村武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