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彦三郎转头看向边境守军少尉,“记得要说实话!”
“哈依。”少尉点头后说道,“当时我见金元友形迹可疑,又用的是伪造的通行证,他们身上的衣着很破烂,同时全部武器都是三八式步枪。我怀疑他们是抗联小股部队。
“正在查验时,他们下车与我们对峙。由于对面只有金元友一支队伍,我们可以肯定第一枪就是他们开的。在我们战斗的过程中,他们身后有一队人包抄过去。于是抗联分子分兵攻击包抄的部队,妄图突围。
“那些包抄的人用的只是随身手枪,长枪很少,火力上根本没法抗衡抗联分子,所以被杀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他们很勇敢。是他们拖住了抗联,才给我们机会,最终围歼抗联分子。为此,我要代表我的分队,向这些英勇的战士表示感谢。”
说到这,少尉居然起立,向李万山行鞠躬礼,足有90度。李万山受宠若惊,连忙起立还礼。
这下,连西村敏雄都气疯了。
“你们俩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少尉看看他们,撇撇嘴。
一边是误杀友军。一边是在友军协助下杀光抗联分子,而友军是被抗联杀的。这两边孰重孰轻,你真当我分不清啊?
人家苦主都承认自己是被抗联杀的了,我们还非往自己身上揽,你看我们是煞笔吗?
看着日军少尉向李万山鞠躬感谢,李万山还礼,这二位整的就像拜天地一样,听众席中爆发出笑声、叫好声和鼓掌声。
顾商羽也被气坏了,“肃静!肃静!肃静!!”法槌下面的木头托已经被敲漏了。
等了半天,庭审现场才消停下来。
“陆平川,你接着说吧。”顾商羽都累得有气无力了。
按说金元友失败了,他应该是不敢回抗联的。咱们江湖上要是做差了事,是要责罚的。他这是怕被责罚,才回的哈尔滨。可他为啥要回哈尔滨?难道仅仅是为了接着潜伏?
我觉得金元友一定明白,一旦边境守军向关东军司令部汇报边境情况,他立马就会暴露。
可他还是回来。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连命都不要了?
直到李次长说的那句话点醒我。看看前天发生了什么?金元友回来,是不是就为了刺杀矶村大人?
我觉得还是有这个可能的。他杀死矶村大人,嫁祸给我,并以此为功劳,一方面获得抗联方面的原谅,一方面还能继续潜伏。
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可是太响了。
就在大家听了陆平川的话,议论纷纷时,有宪兵走进来,递给木村一个纸袋,又低声说了几句话。
所有人都看向木村。而木村做事也是漂亮,让宪兵把东西直接交给法官,还命令他向大家说明情况。
“这是我们刚刚从金元友尸体上发现的。东西就藏在一个暗兜里,是一个纸团。纸上画着一张草图,是街道建筑的鸟瞰简图。图中正中央的建筑上被画着叉。”
“你们觉得,这是什么意思?”顾商羽看着图问道。
“宪兵司令部技术人员已经研究过了。根据周边建筑情况分析,中央画叉的建筑,就是矶村大佐的家。”
“这图能确定是什么时候画出来的吗?”
“他们已经做过鉴定。具体时间不能确定。只能确定是在一周前,半年内。”
此时已无需陆平川说话,渡边那就吵吵上了,“这不明摆着嘛,就算没有陆平川当靶子,金元友也惦记着杀矶村。这个金元友就不是个好东西。”
看着再次沸腾的庭审现场,顾商羽一个头,两个大。
“肃静!”顾商羽起立,看向木村,“现在事实基本陈述完毕。请木村将军给个意见吧。”
木村将军笑了,“事实还没陈述完毕,我还有证据提交。”
在木村示意下,一名宪兵拿出一份报告和一个油纸包,交给顾商羽。
“这是陆平川在植树运动之前交给我的。里面是一把手枪和一封写有绝密二字的信封。经过司令部技术人员检测对比,油纸、枪和信封上面有金元友、陆平川和冉婷薇的指纹。但是,绝密信封里的信纸上,只有金元友的指纹。”
听木村说完,现场居然鸦雀无声。如果说之前都是揣测,那现在可就是货真价实的证据了。
“那个绝密情报是什么?”秦彦三郎问道。
“既然是绝密级别,我就不能在这说。”木村笑着,有条不紊地说道,“不过我可以告诉大家,这份情报是真实的,同时很重要。我想问一下西村敏雄大佐,难道你们钓鱼,都是用真实的绝密情报吗?”
这是陆平川设计的致命一击,也是木村准备的绝命一击!
之前西村把木村逼到墙角,迫使木村同意抓捕刑讯陆平川。现在木村终于还回来了。
西村被木村将了一军,一时无法应对。
这话怎么回复?说是?想死啊?拿绝密情报钓鱼?那不是相当于拿自己大腿引狼吗?
说不是?那金元友这么干是什么意思?他这情报哪来的?
西村已经猜到,这应该就是矶村给的。目的就是为了取信于陆平川,然后在抓捕他时,拿这个当证据,把他钉死在匪谍的牌子上。到时候,无论他是不是抗联匪谍,都必死无疑。
可这小子居然连动都没动,直接上交。这小子是匪谍吗?一个特工不是应该很好奇吗?你他娘的就不好奇这绝密情报是啥吗?
这事决不能承认。拿绝密情报去钓一个不是间谍的人,那以后第二课不就成煞笔了吗?
“我们从不会用真实情报钓鱼。哪怕是普通情报也不会。”西村沉声说道,“我明白了。金元友确实是抗联匪谍。是他为了哄骗我们,才构陷的陆平川先生。”
说道这,西村向陆平川鞠躬行礼,“陆平川先生,我代表第二课,向您道歉。请您能原谅我们。”
法官顾商羽宣布休庭商议。
没过半小时,木村带队返回庭审现场。渡边在他身后笑着朝陆平川挤着眼睛。
法官当庭宣布,
“陆平川和冉婷薇无罪,当庭释放!”
法官的声音还没落下,庭审现场已经响起如同山崩海啸的欢呼声。
每个人都在庆幸陆平川死里逃生,也都在希望自己将来也能有这样的机会。
陆平川内心很平静。这和他预想的结果差不多。
此时他感觉有些眩晕。他不知道是因为这个生死局终于完成的兴奋,还是因为失血过多。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嚯嚯、夏老蔫儿、彩虹也站在听众席中欢呼,为他的胜利欢呼,为他可以继续潜伏下来而欢呼。
他们还冲出听众席,向自己跑来。
陆平川面带得意,“兄弟们,我赢了。咱们胜利了!”
岳满金三人冲开听众席的围栏,跑到陆平川身边欢呼着与他拥抱。
其他汉奸们也有样学样,冲上来把陆平川高举在空中。
他们认为,这是汉奸的胜利,是满洲国人对抗日本人的胜利。
还有人跑到李万山身边,欢呼着将他和少尉举过头顶。
木村看着欢乐的人群,走到秦彦和西村身边。
看着这二位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木村微笑着说,“记住,东条老大是陆相,冈村宁次不过就是华北方面军司令官。不要总想着找东条系麻烦,结果是你们承受不起的。”
说着,木村再次看向欢乐的人群,“这次只是个教训。再有下次,那就需要用血和命来了结。”
说罢,他穿过人群,走出小二楼。
西村敏雄心里还有疑点。开庭以来,陆平川所说的一切都是可能性中的一种,如此草率的推导很难真正还原真相。可现在如果他敢说出心中疑惑,只怕这群人真能撕了他。
况且,这些也仅仅是疑点。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人心已经偏了!
输不是输在这一时。也许从策反金元友时,他们已经输了。
到现在他们也没闹明白,这金元友到底是不是真的假投诚,真卧底。
过了许久,一辆救护车从小二楼门口驶离。
车里,冉婷薇笑盈盈地坐在陆平川身边,用手轻抚着陆平川的头发。
陆平川轻轻握住她的手,“咱们今天赢的只是一小仗,以后咱们还要赢大的。到时候我就娶你过门。”
说完,陆平川轻轻向她的小手吻过去。
本来就被他感动得双眼含泪的冉婷薇,被他这一吻激动得浑身颤抖小鹿飞天,下意识地一小粉拳锤下去,疼得陆平川一声惨叫。
大街上的行人都被猛然一脚刹车,停在路中央的救护车吓了一跳。
可很快救护车又慢慢前行,人们好像还听到车里撕心裂肺的说话声。
“你手咋这重啊?越来越像东北乡下娘们了!”
这正是:
莫愁孤力难撼山,
自古创世皆艰难。
同志齐聚英雄胆,
剑指扶桑踏北燕。
本书告一段落,预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