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或者说，就算有表情，在肥肉和疤痕的遮盖下也看不出来。
但我能感觉到妈妈很震惊。
她望了我好一会儿，忽然紧紧握住我的手，语气罕见地激动起来：
「二妮，老亥……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你外公。」
我的困意顿时全消，打了个激灵：
「什么？！」
妈妈喉咙里挤出来嘶哑的笑声：
「换皮蛊，换皮蛊，不过是副人皮罢了。
母蛊虽丑，只食皮肉。子蛊美艳，却是阴毒，蚕食人的阳气与寿命。郑日升那蠢货，如今五十有二，他自己怕也是知道，他没几年好活了。」
不知怎么的，大概是这地下室阴暗不见阳光，听了妈妈的话，我心里一阵凉嗖嗖的。
「那，为何老亥……不，外公他说可以救我爹？」
妈妈看了我一眼，摇摇头：
「换皮容易，换里难啊，这世上哪有如此好事。大概是你去找解药，我老爹认出了你罢。
你说他流浪来村里，只怕是知道我来了这边，一个村一个村地在找我呢。」
妈妈仰起了脑袋，眼泪竟顺着眼角的沟壑淌了下来：
「爹啊……」
想到年轻时恋爱脑的自己，妈妈必然懊悔万分。
那爬出来的栗发女孩，方才一直缩在角落不敢动弹，现在看到我妈哭了，赶紧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纸巾递过来。
她脸上有些紧张，试探着和我妈开口：
「大姨……那您的意思，郑景文，他，他也活不久了？」
妈妈费力地扭头看了看她，接过了纸巾，点点头：
「他啊……嗯，至少应该比他爹活的久些。」
女孩迟疑了片刻，脸上似乎有些黯然：
「那没有办法……解掉您说的那个蛊吗？」
我妈妈眼神又落在了这女孩身上。也难怪，能一路追到这个小破山村的，肯定都是哥哥的真爱粉了。
妈妈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我忍不住开口：
「他死了不好吗？他可是想杀了你呢。」
栗发女孩眼神颤抖了一下，点点头，握住拳头。她的长发遮住了眼帘，喃喃自语：
「没错，他死了……我就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