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末蹙着眉头，微撅着嘴看着放在桌上的那一瓶药。
卫其背着手站在不远处，他似乎不是特别在乎陈末的决定，满脸都是漫不经心，小林子比较着急，凑在陈末的身侧，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的不是那药而是陈末的侧脸。
小林子有点心悸，他总有种错觉，这皇上一会突然一骨碌的就把桌上的药给吃了吧？
陈末伸手拿起那瓶药的时候，小林子的手都跟着颤抖了一下，好在，陈末只是把那瓶药举到了眼前，小林子抬眸看着陈末，整颗心脏都跟着心跳加快了。
“皇上，你……给你拿着吧？”小林子伸出了手，他觉得这药还是在自己手上好。
陈末微微垂了垂眸，手上也动了动，却并没有把药拿给小林子，而是径直转身递向了卫其的方向，“卫其，你先试试……”
卫其微微睁大眼睛，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他有些诧异于陈末会说这话。
“药是你给的，我怎么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效果，万一陈也喝了死了呢？”陈末看着卫其。
卫其摇头叹了口气，他向前几步走到了陈末面前，“皇上你不放心陈也也不能这么折腾我啊。”
陈末将药举到卫其面前，脸上的神情很认真，“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有没有二心呢？你是不是也跟陈也一样，我让你生就生，让你死就死？”
卫其瞟了一眼陈末身旁的小林子，小林子看起来也错愕，显然他也料不到陈末会来这么一下。
卫其微微垂眸望着地面，沉默了好一会，突然抬手接住了药瓶，“皇上，这是唯一的一瓶，我可没有解药啊，要么我死，要么我废了，但是，陈也可就困不住了……”
卫其仰头正准备把药喝下去，陈末突然捏住了他的手臂，两个人四目相对着，卫其笑了笑，然后瘪嘴将药又放回了陈末的手里，“这药是陈现给的，皇上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无论如何，陈现绝不会害陈也。
陈末捏住了手里的药，没说话，他此刻心里有些混乱。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小林子赶紧走了出去，再进来的时候附到陈末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陈末闻言目光望向了门外，微微垂了眸，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开了口，“让严大人进来吧。”
陈末把药交给了小林子，吩咐道，“先放好，备点茶吧……”
小林子出去了备茶了，门外进来了一个人，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像是赶着路回来的。
“皇上……”严逸看到陈末便跪了下来，手里似乎还拿了盒东西。
陈末微微弯腰，将人扶起来了，然后瞟了一眼他手里的盒子，他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严逸坐下，严逸没坐，而是看着陈末，看着看着，竟又一次跪了下来，“皇上，我想见陈也。”
陈末微微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他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脸色有些不满，“千里迢迢赶回来，就为了见陈也？陈也是逆臣贼子，人人避之不及，你这个时候还想跟他扯上关系？”
严逸垂着眸子，没说话，只是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又开了口，语气坚决，“皇上，请让我见他一面，我有东西要给他。”
严逸确实是赶回来的，当然不是因为陈也，但也是因为陈也。
陈也坚持了很多年，每年他送物资往临北，陈也都托他带了礼物，但是无一例外，每一次他回来的时候，礼物都是原封不动的被退回来，而今天，不同了，对方回了他，所以他赶紧拿着盒子赶回来了，他知道陈也的执着，他想着陈也肯定会特别想早点拿到。
只是没想到，他紧赶慢赶的回来，陈也却成了阶下囚。
陈末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他微微伸了手，“把东西给我看看，我再决定让不让你见他。”
“这……皇上，这是属于陈统领的私人物品”，严逸并不干脆。
“严大人，陈也不是陈统领了，你，还是严大人，我的臣子，你可想清楚了？”
陈末余光瞟到了小林子端着茶水进来了，他笑了笑，起了身，然后再次将严逸拉了起来，“严大人，坐吧……”陈末再一次示意严逸坐下。
“想必你也知道了，陈也可是刺杀朝廷官员，而且他有加害皇子之意，我对他已经网开一面了，严大人不相信我吗？”陈末还是想看那盒子里究竟是什么。
“皇上，我只是……”严逸看着盒子，面上为难，“这东西对陈也来说太重要了。”
“我知道，也不让严大人为难，严大人重情重义，我理解，我带你一起去天牢看他，他若是方面看了这盒子，那也不算秘密，对吧？”
严逸点了点头，都来不及坐下喝茶，赶紧又催促着陈末赶紧带他去看看陈也。
陈也倒是说话算话，他带着严逸去了天牢。
严逸和陈也关系还不错的，很多年前他们一起并肩作战过，也不算并肩作战，严逸是文官，一路上没少被陈也他们照顾和搭救，他们一起从临北回到京城，光是这一路的同行，就已经足够他们不计所有前嫌，成为朋友和知己了。
陈也见到严逸的时候，微微有些诧异，却又很快释然，严逸跟他关系不错，又不像陈现是他原来的手下需要避嫌，严逸在朝中不站队，他一直都只是负责和临北那边的来往。
陈也看见严逸手中盒子的时候，情绪有些微妙，他目光看着严逸，严逸这个时候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息，在这样的场景里见面绝不在他的想象里，可已然走到了这一步。
“陈也，临北那边给你的东西”，严逸小心翼翼的拍了拍盒子，然后目光有些恳求的看向陈末。
陈末命人打开了牢门，然后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他站在门口，只是安静的看着严逸踏了进去，他能看见陈也接过严逸手中盒子的时候，竟有些颤抖。
天不怕地不怕，连死都不怕的陈也，竟然会双手颤抖。
陈也抱着盒子坐回了墙边，他目光一直盯着盒子，很想打开，却又不太敢打开。
陈也深吸一口气，抬起一边手，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了，陈末不自觉的微微垫脚眯了眯眼睛，他也很想看清楚，那里面究竟是什么。
陈也将盒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并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只是一把匕首。
陈末抬手抓住了牢门的铁栏，他目光紧紧的盯着陈也，盯着陈也脸上的变化。
陈也的表情看起来变化不大，他只是紧紧的捏着那把匕首，可是陈末自以为还算了解陈也些许，他看得出来，陈也的心底是不平静的。
陈末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抬脚也踏进了牢房，他走到陈也面前，此刻陈也只是看着自己手上的匕首，根本没有抬眸看陈末，陈末朝着陈也伸出了手，“东西你见过了，但是你一个罪犯，适合拿着这样危险的东西吗？万一你畏罪……”
陈末没说完，最后自杀两个字没说出来，陈也突然抬眸看了他，他深深看着陈末，突然笑了笑，“畏罪自杀，不是正好让皇上安心了，我死了，应该朝野上下放炮庆祝才是。”
陈末突然蹲了下来，他目光盯紧着陈也，再一次开了口，极度认真。
“陈也，秦岭死了也就死了，我只问你，你真的连陈述也敢杀吗？”陈末目光看着陈也，他真的很想知道，陈也是真的为他好，还是真的就纯粹只是当他路的人都得死，不管是谁。
陈也看着陈末，突然笑了笑，他没有立刻回答陈末，只是又垂下目光抚了抚手里的匕首，陈也此刻的心情，陈末真的完全猜不透，他没见过陈也这幅模样。
“皇上觉得呢？”陈也望向了陈末，手里却一直不肯放开那把匕首。
“不知道，不了解你，好像一点也不了解你”，陈末耸了耸肩，倒是诚实，他是真说不准，陈也要杀谁，杀了就杀了呗，别做得太难看，别让他为难就好，可是，陈述不一样啊，那是皇子，皇帝的哥哥，陈也如果杀了他，确实会让陈末有些害怕，会不会有一天，如果自己对陈也没用了，那是不是也会多他痛下杀手。
陈末不想推翻从前的一切，却又害怕，万一一切都是假的呢，说不定。
既然不确定，那，废了陈也，让他没能力反，没能力杀自己，那倒也未尝不是坏事。
陈末突然伸手，想抢了陈也手里的匕首，陈也微微躲了躲，目光有些沉，看起来很凶，却莫名有种熟悉感，很像以前他做错事了陈也生气时候的模样。
“陈也，我是皇帝……”陈末瞪着陈也，他是皇帝，什么东西都是他的，也自然该包括着匕首。
“是，我知道，你是皇帝，可我不再是你的臣子，我可是已经反了，皇上忘了？”陈也自顾把匕首给收了起来，干脆的得很，收起之后又抬眸望向陈末，“皇上，你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