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牢离开,陈末一夜未眠,他搬了桌椅到院中,就着月亮,桌上放着酒,他盘坐在椅子上,陈末放空着自己,此刻脑子里乱糟糟的,小时候的事情,他还记得一些,他永远记得他和陈也之间的那个秘密,记得陈也面无表情之下的袒护。
陈末不是没有想过,当陈也心里第二顺位的人,毕竟你怎么去跟一个死人争抢,可是陈也连第二顺位的位置都不愿意留给他,现在两个人更是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今天那把匕首的出现,更是让陈末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皇上,要不要给你拿件衣服?”小林子给陈末倒了杯热水,陈末抬眸看他,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杯子,微微冷笑了一声,“我要喝酒,你给我倒水?”
“皇上,这么晚了,就不喝了吧?”小林子好心劝着,谁都看得出来陈末的心情不好,这样的时候喝酒很容易醉的,小林子说这话的时候,又把盛了热水的杯子微微往陈末面前推了推。
“去去去,你睡觉去,别在我面前碍手碍脚的……”陈末有些不满,挥了挥手让小林子赶紧先走,然后手指指向了卫其,“来啊,你陪我喝。”
小林子转头看着卫其,满眼都是你可别跟他喝,劝劝他吧神情。
卫其视而不见,笑了笑,真的坐到了陈末的对面,他抬头瞟了一眼天上的月亮,“今天夜色这么好,是该喝上几杯……”卫其说这话的时候瞟了一眼小林子,学着陈末刚才的模样挥了挥手,“你这弱不经风的就别跟着熬夜了,睡觉去吧。”
小林子看向陈末,陈末微佻眉,勾了勾嘴角,“去睡觉,这是圣旨。”
小林子蹙着眉头,悻悻的只能真的转身离开,但是离开的时候还是满脸愁容。
卫其倒是够意思,真的陪着陈末喝了好一会酒,卫其这个人有一个好处,不八卦,就真的只是潇洒干脆的跟他喝酒,不会问为什么,也不会用奇奇怪怪的安慰的眼神看他。
最后是陈末自己憋不住,酒劲上了头,委屈也跟着汹涌而出。
“我这个皇帝是不是很可笑?”陈末拍着桌子,整个人都快趴到桌上了。
“这个世界很多人都可笑的,你在可笑之余还是个皇帝,这锦衣玉食的,还不满足?”
卫其这话不假,有多少人更艰难,有多少人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控,陈末如果要比,那他真的已经幸运太多了,陈末哪怕不能为宣国做些什么,他在位的时候只有再没战争,就已经算是一个成就功德了,这个世道,不能要求太多。
“皇帝?”陈末冷笑着,突然砸了桌上的杯子,“你以为我想当皇帝吗?他们逼我的。”
陈末撑着桌子起了身,然后摇摇晃晃的拉着椅子到了卫其身边,卫其伸手忍不住扶了一把,总有种错觉,陈末会倒下去,但陈末没倒,也没要卫其扶他,他拍开卫其的手径直坐下。
“我虽然姓陈,可这天下大乱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那个时候才几岁呢……”
“我也是受害者啊,我一个娇生惯养的小皇子颠沛流离的,我连顿饱饭都吃不起,天天还要担心自己的小命”,陈末拍着卫其的肩膀,目光紧紧望着他,“这种感觉你懂吧?”
卫其没说话,他懂,他虽不像陈末娇生惯养,但也父母宠爱,也因为那场战争失去了一切,饿肚子,怕小命呜呼,这种感觉卫其深有体会。
“后来,找到了哥哥,他就让我每天看书写字,他说等我学好了就来接我,你猜结果怎么样?”陈末忍不住又嘻嘻的笑,眼眶却有些红,“一个去了北边一个去了南边,原来接我的意思是接我回京城,然后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陈末看着卫其,忍不住突然抬手捏了一把他的脸,卫其微微蹙眉,陈末笑嘻嘻的又继续开口,“疼吗?我心里可比这疼多了,我跟个孤儿一样,其实我真的好想有个人来陪我,爱我。”
“我就是一个笑话皇帝,可没人敢放着我的面笑我,你是第一个,我喜欢你这样,真实。”
陈末蹙眉看着卫其,突然一副要吐不吐的模样,卫其看着他,无奈摇头,这个皇帝喜欢被骂。
“我喜欢陈也,你知不知道?”陈末突然又凑近了卫其,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卫其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知道,谁还不知道?”陈末的喜欢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他是我的英雄,我怎么能不喜欢他呢?是他陪我吃陪我睡,陪我一起呆在这冰冷的京城,我只有他一个依靠,我太喜欢他了,可是他不喜欢我啊,他宁愿孤独终老都不考虑我,我可是皇帝啊,我还被人嫌弃……哼,陈也简直太不知好歹了。”
“对对对,他不知好歹”,卫其轻扶着他,没想到陈末喝多了话这么多。
陈末听到卫其帮着他一起骂陈也了,心情突然有些舒畅,他突然抬手搭上了卫其的肩膀,重重的拍了好几下,还打着酒嗝,“兄弟,我告诉你,我这回不会放过他的。”
陈末说完话盯着卫其又重重点头,再一次自我确认,“我绝不会放过他的。”
卫其看着陈末,似笑非笑的叹气,“不放过他?杀了他吗?要不要我帮忙啊?”
陈末突然又一把推开了卫其,“谁说杀了他,我还要给他做小老婆呢,我才不杀他,我要打断他的腿,给他锁起来,让他永远都离不开我。”
陈末突然猛的站了起来,“对了,我的药呢?药呢?给他喝了,他武功就用不了了,他内力就散了,这是你说的吧?”陈末说话的时候还拉了卫其,“起来,咱们去给他喝,他要是不喝,你就帮我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喝,好不好?”
卫其很无奈,陈末居然真的拉着他去翻药,然后跌跌撞撞的真的要去天牢。
陈末喝了酒力气倒是挺大,一路拉着卫其,卫其微微蹙眉,还是任由他拉着去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戏看,不看白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