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秦氏办完了焦氏的三七法事,夫妻二人回到了定国公府。
府中上下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门房开门待客,采买出入渐次如常,下人们脸上的紧张神色也淡去了不少。
秦氏回府后,照例询问了家中事务,江泠月一一回禀,就府中日常开销、人情往来、以及即将到来的几个节礼安排商议了一番。
“你大伯母这一去,咱们府里又少了一房人。”秦氏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伤感,“如今咱们府上人丁越发单薄了,你跟长离也该再生一个,府里也好热闹些。”
江泠月闻言脸一红,一年孝期早就过了,只是秦氏夫妻要守足三年,小辈守一年即可,这又赶上焦氏离世,怎么也得守几个月的。
两人如今虽然住一处,却没有同房,要再生一个,那也得明年才能怀,要生就后年了。
瞧着秦氏面色不太好,江泠月关心几句,就起身告退让她好好休息。
秦氏如今对江泠月那是处处可心,也没逞强,挥挥手让她走了。
日子仿佛真的回到了从前,江泠月每日处理家务,核对账目,偶尔带着阿满在花园里玩耍。
谢长离也恢复了往常的作息,按时上朝、去天策卫衙门点卯,只是回府的时间比以往更早些,陪伴妻儿的时间多了起来。
定国公府的大门,似乎重新向外界打开了那么一丝缝隙。有帖子递进来,江泠月也会斟酌着回帖,或婉拒,或约定日后相见。京城各府更是恢复了以前的热闹,各种花宴,茶宴,诗宴络绎不绝。
然而,只有谢长离与江泠月知道,这平静的表面,不过是伪装罢了。
燕知秋与秦照夜的人,如同最耐心的猎人,日夜监视着甜水巷的宅子,记录着每一个进出的人。庵堂那个婆子看似安分,却在一个深夜,悄悄烧掉了一些纸灰。
天策卫内部,一场无声的清洗正在极隐秘地进行,几个可疑的钉子被不动声色地调离了关键岗位,处于严密监控之下。
贤妃宫中去太医署取药的频率恢复了正常,但取的药材种类却有了微妙的变化。德妃宫中的老嬷嬷,近日告了假,说是老家来了亲戚,要出宫探望几日。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却又处处透着不寻常的痕迹。
谢长离坐在书房里,看着暗线传回的一条条琐碎信息,目光沉静。江泠月端了参茶进来,轻轻放在他手边。
“甜水巷那边,昨日有个生面孔进去,待了约莫半个时辰,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小包袱。”谢长离低声道,“跟着的人发现,那人最后进了西城一家……不起眼的书画铺子。那铺子的老板,姓吴,据说是十几年前从江南搬来的。”
“江南?”江泠月心思微动,“贤妃娘家祖籍似乎就在江南姑苏一带。”
“只是巧合吗?”谢长离指尖敲了敲桌面,“还有,德妃宫中告假的那个嬷嬷,老家在通州。我让人去查了,通州那边回报,她老家确实来了个侄子。”
“看起来合情合理。”江泠月道。
“是啊,”谢长离端起参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冷峻的眉眼,“就看谁有耐心吧。”
“那就慢慢来。”江泠月看着谢长离,“有些事情本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结果的,何况对方有防备,几个月不会有动静也不是不可能。”
“暂时也只能这样。”谢长离拉过江泠月坐在他腿上,抱着她长呼一口气,总归心里有些意难平,总想尽快将真相查出来。
但是,越急反而越没有动静。
江泠月瞧着孟春跟季夏急急退出去的身影,脸一红,伸手推了一下谢长离,“你这是做什么?还有丫头在呢。”
谢长离木着脸,“我能做什么?”
就算是再不喜焦氏,到底她也是谢家族谱上的长辈,侄子为伯母守孝至少五个月,这几个月他还是要守的,不能授人以柄。
守孝归守孝,难道媳妇还不能抱了?
……
宁安伯夫人最近心情极好,赵宣死后,压在她心口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她因为女儿之死郁郁寡欢,可丈夫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也是,绾秋不过是他诸多孩子中的一个罢了,况且当初她进了五皇子府,他还以为能靠着女儿谋个实缺,哪知道什么都没捞到不说,反而被赵宣冷嘲热讽,这口气一直压在他的心口。
如今赵宣死了,女儿大仇已报,宁安伯夫人郁结已解,又记挂起丈夫跟儿子来。
丈夫不在家,她让厨房做了几样点心,提着食盒往前院书房探望儿子。
刚进院子,就见守门的小厮神色不对,她立刻踏上台阶,还未推门,就听到里面传出暧昧的声音来。
宁安伯夫人脸色铁青,用力的拍了一下门,“哐当”一声巨响,里头云盛的怒声传了出来,“哪个不长眼的敲门?”
“开门!”宁安伯夫人怒道。
里头声音一滞,过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云盛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娘,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宁安伯夫人透过儿子的肩膀往里看了一眼,就见一个丫头背着人正在手忙脚乱的穿衣,看不清脸。
宁安伯夫人黑着脸,趁手戳了儿子一下,“你爹让你好好读书,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娘,您可千万别告诉爹,我这不是读书读累了,总得让我休息休息。”云盛不以为然道,他这样的出身哪里还用读书考科举,随便买个官就是,可恨他爹爹不舍得花钱,非要逼着他熬灯点蜡的读。
他本就是个耐不住的性子,前些日子谢长离大张旗鼓的查案,他缩在府里面都不敢露,如今案子已经了结,自然就恢复常态。
他成年混迹勾栏酒肆,今儿个是从外头喝了酒回来,一时忍不住,才拉一个丫头泻火,哪知道就被他娘撞上了。
“娘,您找我做什么?”云盛嘴上问道,心里却想着怎么从他娘手里哄些银子出来,晚上可是跟人约好了去听花魁唱曲,没钱哪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