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山的路上,白愿知正好相遇前来吊唁的李辛夷,两人擦肩而过,却又彼此回头看向对方。
“请留步!”
李辛夷率先开了口。
“嗯?你说我吗?你……认识我吗?”
白愿知有些自卑的看向李辛夷,毕竟她很少和别人交谈,何况眼前的男人给人一种很高贵的气质。
“愿知,末班车马上就要开了,再慢点就错过了!”
“哦,来了!”
白愿知礼貌地对眼前的男人鞠了一躬,指了指前面的母亲,示意要离开了。
“喂,你叫白愿知吗?”
“什么?”
“你是白希山教授的儿子吗?”
白愿知看向陌生的男人,不知该不该回答,不过又想到,能来这里吊唁爸的,一定是生前的朋友,说了也无妨。
“对,是这样的,请问你是?”
李辛夷正要说什么,突然,他的眼睛传来一阵刺痛,再看向白愿知时,脸色骤变。
他看见白愿知身后,一抹不寻常的鬼影悄然浮现。那鬼影身形扭曲而模糊,边缘在空气中微微荡漾,如同被夜色稀释的墨迹。它的双眼,即便是在这朦胧之中,也透漏出令人心悸的幽光,仿佛能洞察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白愿知似乎浑然未觉,而那鬼影却如影随形,紧紧依附着他。
“愿知,你在干嘛?我们真的要错过公交车了!”
母亲在远处再次催促。
白愿知只得对男人鞠躬说:
“我不知道你是哪位,但我真的该走了,不好意思,失礼了!”
说完,白愿知向山下跑去。
李辛夷一直看向他,这张熟悉的脸,只觉曾经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一刻,李辛夷的心脏猛的一颤,想起来了,他的面容,竟与自己少年时看见的女鬼惊人的相似。一个曾经残忍杀害自己家人的女鬼,那张脸永生难忘。
但理智迅速拉回了李辛夷的思绪,他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的慌缪。毕竟,那是女鬼啊,而白愿知,是活生生的人,无论身份还是性别都截然不同。
“只是撞脸罢了。”李辛夷轻声自语,目光再次望向那个已经远去的背影,心中却莫名的泛起一阵涟漪。
来到灵堂他先给遗像鞠躬上香,接着再给逝者的亲属鞠躬。
老人回礼道谢。
“感谢你拨冗来访,冒昧的问一下,你是希山的好友吗?”
“容我向您自我介绍,我和白希山教授一样,都在研究民俗学,我是浸会大学的教授。
我可以请教你几个问题吗?”
老人点了点头。
“白希山教授,在十五年前突然退休,请问他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他发生了什么事?
除了这个,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
白教授……他是怎么过世的?”
老人警惕地看向李辛夷,那凌厉的眼神,直逼内心深处。
“你和希山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似乎不是来诚心哀悼希山的,请回吧!”
见老人态度很坚决,李辛夷只能先离开老宅。
回到家中,李辛夷直奔向别墅的地下室,打开铁门,墙上贴满了各种资料。
他来到一面贴着白希山资料的墙壁前,陷入沉思。
『1997年2月白希山发表论文«有关民间的信仰文化»,首次提到活祭、善恶、灵魂、永生等言论。
同年5月被聘为香港大学民俗学教授。
«民间的萨满文化»
——香港大学人文部民俗学教授,白希山,1997年2月。
1998年4月出版,萨满教活祭与灵魂交换。
1998年6月,香港星岛日报,标题:
大学教授的论文水平,这样下去没问题吗?
内容:
白希山教授的论文水平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其论文充斥来源不明的鬼神之说,恶意诋毁萨满文化,香港民俗学会召开伦理研究委员会,对于白希山教授的论文下达警告。』
桌子上堆满了文件和信封,其中有一个用红色封装的信封。李辛夷拿起那封怪异的信,是白希山生前写给他的。
“如果我死了,请你帮助我儿子,他叫白愿知。”
一般来说,信封都是用黄色,如果用红色信封,有“血书之嫌”,不吉利,写信之人都很忌讳。
他疑惑地拿起红色信封端详。
红色的封装,红色的笔记,这让李辛夷陷入沉思之中。
在中国民俗中,信封绝对不能出现红色的字,特别是人名,因为这样代表遗言,也代表对生者的诅咒。
通常死去的人才会用红色的笔来写名字,墓碑上就是这样,要经常描红。
基于这个原因,正常人用红笔去写别人的名字,这属于大不敬,有害人之心。
而这寄件人却是用红色的信封,白纸红迹,写的还是自己儿子的姓名,真是怪哉。
回家的路上,白愿知乖乖跟在母亲身后。
“妈,你和爸为什么要离婚?
至少可以告诉我,你们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吗?”
母亲立刻停下脚步,生气的说:
“以后不要再提你爸,他一直以来都不存在,以后也当他不存在吧!”
白愿知很无奈,她真的很想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妈妈如此避讳爸爸。
两人快走到家时,听见有人在大声呼喊自己的名字。
“咚咚咚……白愿知,你在家吗?
咚咚咚……愿知妈妈,在家吗?我是房东。”
栀子见房东在敲自家的门,心想肯定是来收账的,现在她们全部家产也就几百元,房租肯定是交不上。
白愿知还楞在原地,下一秒就被母亲拉到阴暗的角落里。
“咚咚咚……有人在家吗?”
栀子偷偷瞄了一眼,发现房东没有发现她们,这才放下心来,拍着胸口喘气。
房东敲了好一会,没人答应,拿出手机就要拨打电话。
白愿知瞧见,急忙让母亲把手机调成静音。
果不其然,手机刚掏出,房东就打来电话,两人吓得手忙脚乱。
好在最后关头还是把手机给静音了。
栀子紧张的蹲在地上,呼吸急促,愿知见状,赶紧上前轻轻拍打她的胸口。
“妈,你包里带药了吗?”
栀子指了指手提包。
白愿知从里面翻出一小瓶药,药瓶上写着“稳心丸”。
晃了晃药瓶,才发现已经空了。
她只能不停地帮母亲舒缓胸口,过了好一会,情况才有些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