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爹的尸体还在河边,若是被水冲下去,他的魂灵就会成为怨魄子。
捞尸人一生都在对付怨魄子,若是善终之后变成了那种东西,那难道不是最大的嘲讽吗。
想到这里,蜂拥而至的记忆被沈双强行打断,他盯着剧烈的疼痛,伸出手朝着沈伯伦的方向靠近,但他的视线中,现实与记忆不断重叠着,导致他看不清眼前这个世界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
不仅是视觉,就连听觉触觉等,也交织在一起,就好像沈双不断在两个时间点来回穿越一般。
蓝天与乌云交错,烈阳与雷电共舞,被阳光灼烧的燥热与被雨水侵蚀的寒冷一并将他的意识拖到了最低迷的状态,现在的他哪怕是迈出一步,都异常的艰难,终于,他摔倒在了这片土地上。
痛感袭来,鲜血将他的视线笼罩。
只见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在他的胸口,而眼前的慕家扬却握着刀柄,狠狠将其拔出。
血流如注,沈双的视线逐渐模糊,巨大的痛感从胸口处蔓延到了全身,沈双倒下了,他很困,却又被疼痛折磨的睡不着,他想休息,但却被冲上来的一群捞尸人抬起。
呐喊声,哭泣声,谴责声……
雨落声,轰鸣声,波涛声……
在无数声音的交织下,沈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随着他的死亡,第三次水煞潮的历史也因此画上了句号。
“不!”
沈双突然睁开了眼睛,只见巨大的太阳横在蓝天上,炙热的光芒烤着这片大地,周围的声音不再嘈杂,只剩下了单纯的,黄河的波涛声,但方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包括死亡。
他终于体会了一次死亡的感觉,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回过神来的他躺在地上,久久无法动弹。
即便沈双明白,刚才脑海中闪过的一切,都不过是他五百年前的记忆罢了。
他呼吸急促,躺了接近一个时辰,在逐渐克服身体上的恐惧起身之后,还在不断确认自己胸口处,是否有伤痕。
“慕家扬,你这个骗子……五百年前,居然是你手刃了我……一直以来都在我面前装好人,真是,讽刺……”
起身后的沈双看着自己方才躺倒的地方,夏季的燥热让他大汗淋漓,地上也就滋生出了一个汗水所构建成的人的形状,但他的注意力早就不再这里,换发起的,却是他对慕家扬的仇恨。
年曾跟他说过,身为捞尸人的先祖,如果不是寿终正寝,对转世的影响很大。
失去前世的记忆,没有转世到沈家本家……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沈双的前一世,并不是寿终正寝。
在他的影响下,本应该同年出生的慕家扬和唐阔海,也直接推迟了十五载之久,这直接导致现在的捞尸人实力大跌,面对明年到来的水煞潮,注定会手足无措。
“都是因为你……慕家扬,还在我面前装好人……”
沈双握紧了拳头,沈伯伦的死给他带来的悲伤,在这一瞬间全都转移到了对慕家扬的仇恨上。
所看到的牺牲,在他的眼里都是因为慕家扬的这番举动所导致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明明……”
沈双头昏欲裂,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对着沈伯伦的尸体痛哭流涕,这一刻的沈双不是什么沈家老祖,也不是什么身经百战的渡灵捞尸人,他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面对这一切,巨大的无力感直接将他压垮。
他背起沈伯伦的身体,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只是不能停下。
“找到了,长官的儿子在这里!”
“快通知长官!”
不知道走了多久,沈双恍惚间听到有什么人说话,但也不重要了。
有很多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询问着他各种问题,但他都不予理睬,而是继续双眼无神地向前走着。
直到最后,他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
我死了吗?
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的天花板,天花板离他很近,伸手就能碰到。
原来死亡并没有那么痛,我来找你了,爹。
“长官,他醒了。”
“快,把车门打开。”
随着张趁辉的一声命令,沈双的眼前突然被强光一晃,紧接着便是张趁辉写满了担心的脸庞。
原来他没死,这里是张趁辉部队的汽车,他还活着,为什么活着,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在睡梦中死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