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蘩微微颔首,轻声说道:
“我刚刚归来,一路奔波,风尘仆仆,的确应当好好梳洗整理一下。”
说完,她轻轻拂了拂衣袖,仿佛要掸去那沾染在身上的尘埃与疲惫。
一旁的秋娘赶忙笑着附和道:
“对对对,瞧瞧这孩子,都累成这样了。
笑笑啊,快快快,赶紧带着你姐姐去沐浴更衣,收拾好了咱就开饭了!”
秋娘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江笑笑挥了挥手,示意她赶快行动起来。
江笑笑乖巧地应了一声:
“好嘞!”
她便伸手拉住陆蘩的衣角,脚步轻快地往门外走去。
只见这位小姑娘如今已有十一岁上下,比起三年多以前那个天真烂漫、整日笑逐颜开的小女孩儿来,着实沉稳了不少。
或许是岁月的磨砺让她渐渐褪去了曾经的稚嫩,又或许是生活中的某些经历改变了她的心性,总之现在的江笑笑已经不再像过去那般爱笑爱闹了。
就这样,江笑笑领着陆蘩穿过庭院,走过回廊,最终来到了陆蘩的屋子里。
这间屋子虽然不大,但却布置得十分温馨雅致。
窗台上摆放着几盆娇艳欲滴的鲜花,散发出阵阵清幽的香气;
墙壁上挂着一幅精美的山水画,给整个房间增添了几分艺术气息。
屋内的家具一应俱全,且都擦拭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江笑笑语气温婉地说道:
“二姐姐,自从你离家之后,每过两天娘亲都会亲自前来清扫你的房间,而且坚决不许下人们动手碰你的物品。
后来当我知晓这件事后,便也时常过来帮助娘亲一同打扫你的屋子。
咱们都清楚记得你那些东西原来放置的位置哦,所以这里一直都跟往昔一般模样,丝毫未曾有过改变。
对了,二姐姐,你快瞧瞧可有啥需要增添购置的物件不?
若有的话,妹妹我这就去吩咐下人替你备好。”
话音未落,江笑笑转身便朝着门口行去,同时扬声唤来仆人,让他们速速为陆蘩准备好热水以供其沐浴之用。
陆蘩静静地凝视着江笑笑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呢喃自语道:
“这小丫头片子如今真的是长大成人了呢,如此甚好!”
随后,她转头吩咐身旁的憨丫头赶紧给自己取来笔墨纸砚等物事,以便书写帖子所用。
不过片刻功夫,陆蘩已然写好了两份帖子。
正当此时,江笑笑急匆匆地又折返回来催促道:
“二姐姐,你怎的还未前去沐浴?
莫不是在此处写些什么重要的东西么?”
陆蘩坐在桌前,头也不抬地奋笔疾书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只见她眉头微皱,手中的毛笔不停地在纸上飞舞,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这可是要紧之事!
若是回京之后不赶紧把这事处理妥当,恐怕会被旁人抓住把柄,到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一旁的江笑笑看着陆蘩专注的模样,不禁有些焦急地催促道:
“那你倒是快一些呀,不然娘那边可要着急了。”
陆蘩抬起头看了一眼江笑笑,随即又低下头继续写着,口中说道:
“你且先去陪陪娘吧。
她今早的膳食定然没怎么动筷,如今都已近中午时分了,你先去陪她用些点心垫垫肚子。”
正如陆蘩所言,秋娘的确没有吃下多少早膳。
此刻若要让秋娘直接用午饭,想必也是不太合适的。
江笑笑听闻此言,连忙应道:
“好嘞,我这便过去。”
于是,江笑笑迈着轻盈的步伐朝着客厅走去。
当她踏入客厅时,只见秋娘正端坐在椅子上,神情专注地聆听着红枣讲述关于陆蘩的种种事情。
江笑笑原本并不想惊扰到她们二人,但由于脚步放得太轻,还是被眼尖的红枣发现了。
红枣轻轻扯了一下秋娘的衣袖,示意她有人来了。
秋娘转头看向门口,见是江笑笑,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慈祥的笑容,开口问道:
“笑笑你二姐姐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江笑笑面带微笑地说道:
“此刻正忙于处理公务,所以让我们先享用些点心,稍稍填饱一下肚子,估计用不了多久她便能过来一同用餐。”
秋娘随即回应道:
“既然她事务繁忙,那就由着她先忙碌好了,咱们倒也不必如此急切地开始吃饭。
哦,对了,不知她那边是否也备下了点心以供充饥呢?”
江笑笑连忙回答说:
“放心吧娘,我早就吩咐下人给她准备好了。
另外,跟着我二姐一同归来的红枣姐姐以及其他人,您这边都安置妥当了吗?”
这时,秋娘赶忙插话进来解释道:
“我已然安排人手为他们预备好了美酒佳肴和舒适的住处,并且还赐予了相应的赏赐。
原本按照常理来说,红枣也是应当先行离去,回家拜见自己的双亲,好生歇息一日才是。
只不过我实在是太过挂念你姐姐这些年来在外面的种种情形,心中急切想要知晓更多消息,于是便暂且将红枣给留了下来。”
听完母亲这番话后,江笑笑不禁摇了摇头,面露嗔怪之色说道:
“娘,您怎么能这样子呢!
您担忧姐姐、想念姐姐的心我自然能够理解,但咱们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向红枣姐姐询问有关姐姐的情况嘛。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应该让红枣姐姐赶紧回去与她的爹娘相见团聚啊。”
秋娘听后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并紧接着对红枣说道:
“的确是我的不对,红枣啊,那你赶快前去拜见你的父母吧,待到明日再到你家姑娘面前赔个不是。”
红枣应该就是这样,她恭恭敬敬地向众人行了一礼后便告退离去,说是要前去拜见自己的父母。
而此时,秋娘正与江笑笑坐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两人有说有笑地闲聊着,一同耐心等待着陆蘩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但陆蘩却始终未见身影。
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原来是陆蘩到了。
秋娘见到陆蘩,脸上立刻露出温柔的笑容,并未多问半句关于他迟到的缘由,只是轻声吩咐身旁的下人赶紧去准备丰盛可口的饭菜。
不一会儿功夫,一桌色香味俱佳的佳肴便被端上了餐桌。
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开始享用晚餐,气氛显得温馨而融洽。
就在大家吃得津津有味之时,陆蘩突然放下手中的碗筷,抬头望向秋娘问道:
“娘,不知阳鞍现在何处?
我回来怎么未曾见过他了。”
秋娘面带微笑地说道:
“阳鞍得知你归来的消息之后,别提有多高兴了。
原本啊,他是计划要与笑笑一同前去迎接你的,哪曾想就在即将出门之际,忽然有士卒前来禀报急事,于是他便匆匆离去了。
到现在为止,他人尚未归来呢,我方才还和笑笑念叨着他。”
站在一旁的江笑笑微微撅起小嘴,略带埋怨地嘟囔着:
“三哥哥自从回京以后,就在那五城兵马司谋得了一份差事。
我可是听别人讲过的,这地方的差事通常都是清闲无比的,可偏偏我家三哥哥却整日忙碌不停。”
秋娘轻轻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接口道:
“忙一点倒也罢了,我只是生怕他会遭遇什么意外状况。
毕竟刀剑无眼!”
江笑笑赶忙点头附和,一脸焦虑地应声道:
“可不是嘛,其他方面我倒是不太担忧,唯独像娘您这般,对于他究竟在从事何种事务、因何而如此繁忙以及是否存在危险全然不知晓。
咱们母女俩呀,心里头着实放心不下他,唯恐他不小心受了伤。”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陆蘩开口安慰道:
“不必过于忧虑,他可是历经沙场磨砺之人,自然知晓该如何妥善地保护自身周全。
不过待他回来之后,我定会好好数落他一番。
不论怎样忙碌,也总得派个人抽空向你们报个平安才行。”
江笑笑气鼓鼓地嘟起小嘴说道:
“这样绝对不行!
搞得好像我和娘亲不明事理似的,整天就只会监督、控制三哥。
其实呢,三哥最听你的话,等他回来之后,你只要跟他说一说,让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还有记得常常回家来吃顿饭就行。”
秋娘听后连连点头,表示十分认同江笑笑的说法。
这时,陆蘩微笑着回应道:
“好好好,我全都听你们的就是啦。瞧瞧,咱们光顾着说话,这饭菜都快要凉透了。
来来来,大家赶紧动筷吃饭吧!”
于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始享用美味的饭菜。
席间,众人一边品尝佳肴,一边愉快地闲聊着,分享着各自最近的生活状况。
秋娘和江小风虽然从陆蘩口中得知她在外边的一些情况,但心里明白她肯定是报喜不报忧。
不过好在如今人已经平平安安地回到家中,那些过往之事也就如烟雾一般飘散而去,无需再过多纠结。
而陆蘩这边呢,则欣喜地了解到秋娘的生意越做越好,不仅如此,还开了一家颇具规模的秀阁,专门售卖各种精美的衣服和首饰。
当听到江笑笑读书非常刻苦努力时,更是开心不已。
因为据教导江笑笑的夫子所言,再过个两年左右,江笑笑便有望考取童生乃至秀才!
看到家人都在为实现自己的目标而不断努力奋斗着,陆蘩打心底里感到高兴。
同样地,秋娘和江笑笑对于陆蘩能够顺利归来并且一切安好,也是由衷地欢喜。
就这样,一家人其乐融融,每个人都有着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去完成的事情,这种感觉真是再好不过了。
用过午饭之后,秋娘便开始催促着陆蘩赶紧回屋歇息。
然而,陆蘩并没有听从秋娘的劝告,而是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原来,她要去拜见陈老爷子。
当陈老爷子见到陆蘩时,不禁仔细地上下打量起来。
只见眼前之人与三年前相比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那时的陆蘩还是一介文弱书生,如今归来却已带着凛然的官威。
陈老爷子心中暗自感叹,随即开口说道:
“三年前你离家之时还只是个书生模样,没想到此番归来竟有如此威严之态。
有些事情啊,也的确到了该让你知晓的时候了。”
陆蘩微微点头,然后吩咐下人准备好一套精致的茶具,并让人都退下后,自己则亲自动手为陈老爷子泡茶。
陈老爷子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陆蘩熟练而优雅地摆弄着茶具,不时捋一捋自己那花白的胡须,满意地笑道:
“你这茶艺倒是比从前精湛了许多!”
陆蘩微笑着将泡好的一杯香茗递到陈老爷子面前,轻声说道:
“老爷子您过奖,也许只是因为您许久未曾喝过我亲手所泡之茶,所以才会有爱屋及乌之感吧。”
陈老爷子接过茶杯,轻啜一口,缓缓放下杯子后问道:
“此次你前往北陵这般遥远之地,可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或者经历?”
陆蘩闻言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
“我在北陵的种种情况,想必老爷子您应该了解得十分清楚才对,不知您对此又作何感想呢?”
陈老爷子缓缓说道:
“这修建河渠以及乡道等事宜,其实完全可以运用我传授给你的那些方法和技巧,但你呢,不仅未曾采用,反而还借助袁清所引荐之人去操办此事。
并且呀,你自个儿还在一旁悄然指点,有意隐瞒咱们陈家的参与。
只是嘛,那阳鞍可不行如此行事哦,毕竟他可是要奔赴战场奋勇杀敌的。
如今其他人倒并未对你产生疑虑,反而是对他有所猜忌起来。
倘若真有人打算任用他办事儿,于你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听到此处,陆蘩不禁皱起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一脸凝重地问道:
“您可有派遣人手去守护他的周全?”
陈老爷子微微颔首,表示肯定,然后语重心长地说:
“想当年,我未能护得你母亲安好,对此我一直深感愧疚,并以此为教训。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会全力以赴,确保能够妥善保护你们母女俩所在意之人。”
陆蘩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追问道:
“那么,您是否愿意与我详细讲述一番当年所发生之事呢?”
陈老爷子沉默片刻后,方才开口回答道:
“这件事啊,要说起来倒也并不繁杂。无非就是当时的上位者们为了争夺家产而展开激烈争斗罢了。
待到其中一方最终胜出之后,便开始大肆屠戮那些曾经立下汗马功劳的臣子们,只为能让自身所处之位变得坚如磐石、稳若泰山。
然而现如今呢,昔日的场景似乎又即将再度重演喽。
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你可得好生琢磨琢磨。”
陆蘩轻轻地将手中那精致的茶杯缓缓放下,然后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微微向前一拱,恭恭敬敬地作揖说道:
“老爷子,请您放心,对于此事我一定会深思熟虑、慎重抉择的。
无论如何,我都必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好我的家人们,绝不让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你呢,你可有想要报仇?”
陈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他那饱经沧桑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缓缓开口道:
“孩子啊,报不报仇有用吗?
到头来还是他霍家人坐在那个位置上,对陈家来说压根不是报仇。
如今我已然年老体衰,这陈家未来的路究竟该怎么走,此次就全权交由你来选择了。”
听到这话,陆蘩不禁面露惶恐之色,连忙摆手摇头说道:
“老爷子,您千万别这么说!
如此重任,我实在是担待不起!
我不过是一个晚辈而已,又怎敢轻易背负起整个陈氏家族的命运?
还望老爷子另择贤能之士才是!”
陈老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的陆蘩,缓缓开口说道:
“我这一辈子,膝下无子,到如今咱们陈家嫡系一脉也就只剩下你这么一根独苗了。
难道说,你心里头还想着要去做那陆家人不成?”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蘩听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答道:
“不想!”
她的眼神坚定无比,仿佛在向陈老爷子表明自己的心迹。
陈老爷子微微颔首,表示满意,接着又说道:
“如此甚好。既然这样,眼下只要你能让我所掌控的那些势力都心甘情愿地对你俯首称臣,那么整个陈家自然也都会归顺于你。
孩子啊,我清楚你的志向和野心可不小呢,接下来就看你如何抉择了。”
陆蘩点了点头,回应道:
“老爷子您放心吧,我明白该怎么做。等哪天有空了,我一定会去见见您手下的那些人。”
陈老爷子再次轻点下头,然后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如今这京城的局势可是变幻莫测,你在外出活动与人交往时切记一定要谨小慎微,切不可鲁莽行事。
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陆蘩恭恭敬敬地应道:
“是,老爷子,我记住了。”
随后,两人又就当前京城的局势展开了一番深入探讨。
待聊得差不多了,陆蘩便起身向陈老爷子告辞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阳光明媚,陆蘩收拾妥当之后,径直前往吏部,向相关官员禀报自己回京述职的事宜......